」
沒走多遠,我聽到身后有鳴笛聲,一轉身就看到陳銘他們的車回來了。
我站在原地,猶豫著是直接回家還是進去找他。
沒來得及踏出一步,就被人用毛巾捂住口鼻,濃郁的藥味直沖鼻腔,身體頓時沒了力氣。
「陳……」
我朝陳銘的方向伸手,他背對著這邊,正跟周圍人說話。
手里的保溫桶掉在地上,在黑夜里發出不小的聲響。
閉眼的那刻,我在想,如果我不見了,他會發現嗎?
會嗎?
10
「誰給你的權力?你憑什麼私審她?你真以為自己穿上這身衣服就能隨便提審人了?」
「她又沒出事。」
我聽見陳銘說了句臟話,然后是近乎咆哮的怒吼,「我告訴你,鄭穎,她要是有一點差錯,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我緩緩睜開眼睛,旁邊護士驚呼道:「誒,你醒啦。」
陳銘一下子沖進病房,撲到我床邊,「年年,你怎麼樣?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頭暈乎乎的,我撫著額頭問:「我怎麼了?」
陳銘說昨晚他們回到局里,正要邁上臺階,就聽到了門口的動靜。還以為是誰的車胎爆了,結果就看到一個黑影拖著我從警局大門口經過。
「年年,我差點就失去你了。」
他看起來憔悴極了,眼下一圈青灰。下巴那里有一茬新長出來的胡渣,摸起來有點扎手。
「阿銘,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陳銘俯身吻了下我的眉心。
小張在旁邊開口:「嫂子,你可嚇死陳隊了。陳隊一宿沒睡,一直守著你。」
他身后,局長問我:「現在感覺怎麼樣?還能想起來什麼嗎?」
我隱約記得我去給陳銘送湯,沒見到他,反而被鄭穎審訊了三個小時,從警局出來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多了,然后有人從背后捂暈了我。
「年年,看清楚人了嗎?」
我搖了搖頭。
他是從背后襲擊的,而且戴著黑色手套,衣服也是黑的。除了比我高、力氣很大這點之外,我也提供不了別的線索。
但比我高的人太多了,也算不上什麼線索。
「年年,你好好休息。」
陳銘送局長和小張離開,過了好一會都沒回來。
我覺得奇怪,偷偷下了床,看到陳銘跟鄭穎一塊坐在病房外的走廊,鄭穎哭得滿臉都是淚,幾乎喘不過氣來。
「行了,別哭了,我不就說你兩句嗎?還說不得了。」
他嘴上不饒人,卻從口袋里掏出紙巾遞給她,一副拿她沒轍的模樣,眼底似乎還有幾分非同尋常的寵溺。
我站在病房門口望著這一切,心臟好像破掉的枕頭,里面的棉絨四處飄揚。
陳銘啊,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11
我在醫院呆了兩天就回家了。
本來局長想給陳銘放兩天假,讓他在家陪陪我,但他拒絕了。他說他想盡快抓到那個兇手,這樣才能真正保證我的安全。
不過他也不像之前那樣整天整夜忙于工作了,出警路過家附近時陳銘都會回來看看我,得了空閑便跟我開視頻通話。
只是陳銘好像越來越奇怪了。
他像換了個人,脾氣越來越暴躁古怪,視頻通話中經常能看到他對同事大喊大叫。甚至有時候回家,對我都有明顯不耐煩的情緒。
「阿銘,你還好嗎?」
「我能有什麼事。」
他換上干凈的襯衣,把換下來的衣服扔進衛生間的臟衣簍。
緊接著,就聽「嘩啦」一聲,衛生間的鏡子碎了。
「出來!」
陳銘拿著玻璃杯從里面出來,泛紅的眼里透著毫不掩飾的兇光,濃稠的殺意噴薄而出。
「混蛋,滾出來!」
他找遍了所有的房間,家里除了我跟他之外,什麼人都沒有。
而他對著空氣喊話的瘋狂與暴怒,令人毛骨悚然。
「出來!」
玻璃杯被他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我靜靜看著他氣到發抖的背影,小聲說道:「我在這里。」
陳銘立刻回過身來,有些驚愕地盯著我,那雙很熟悉的眼睛,罕見地充滿了警惕。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認出我來,試探著叫了聲,「年年?」
「嗯,是我。」
「對不起,年年,我剛剛看到他了。」陳銘的聲音里帶著迷惘與無助,「可是我找不到他,年年,我找不到他。」
「我感覺他就在我身邊,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并且對我嗤之以鼻,但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陳銘坐在沙發上,絕望地抱住頭,「年年,我到底應該怎麼辦?」
我走過去撫摸著他的頭安慰他,他順勢環住我的腰,將腦袋靠在我胸口。
他的頭發長長了好多,都沒時間打理,這段時間我看著他日漸消瘦,越來越憔悴,從前的意氣風發一點點被摧殘殆盡,像風化的石像。
「要不我幫你跟局長請個假,先休息一段時間吧。」
他堅定地搖了搖頭,「不,我一定要抓到他,絕不能讓他逍遙法外。」
陳銘很快恢復了平時的樣子,收拾了一下就走了。
我站在窗邊看著他開車離去,心里有種說不上來的失落。
看來,我做的還不夠多呀。
12
窗外的天陰沉沉的,灰色的云層翻涌著,如同打翻的濃墨。
我窩在沙發里,身上蓋著陳銘的外套。
電視透出的光照亮了昏暗的室內,屏幕里主持人穿著淺色的西裝,涂抹著口紅的嘴唇一張一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