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我市發生了幾起殺人案件。」
漆黑的巷子里回蕩著可怖又極有規律的腳步聲。
「啪嗒、啪嗒——」
「噗嗤——」
氣管被劃破,粗重且興奮的呼吸聲戛然而止,隨著而來是重物倒地的沉悶聲響。
「警方已經全力搜捕,至今仍未抓獲兇手。」
依然溫熱的軀體以詭異的姿態扭曲著,鮮妍的面容上是尚未褪去的恐懼,眼睛的部位是兩個血紅的窟窿。
年久失修的水管不斷滲出液體,匯聚成水珠「滴答」落下,將地磚上蔓延開來的小片紅色砸出一塊凹痕。
「請廣大市民出門時盡量結伴而行,注意人身安全。」
海鳥盤旋在碼頭上空,如同灰暗天空里亂繞的飛蟲。海浪一波一波拍打岸邊,慢慢浸濕了印著卡通圖案的衣服。
「遇到可疑的人一定要及時向警方匯報。」
外面狂風大作,雨點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雷聲由遠及近連成了一片轟鳴,天空像是裂開了數道口子,暴雨匯成瀑布傾泄下來。
手機鈴聲響了,我連忙按下了接聽,陳銘的聲音傳了過來。
「年年,你在家嗎?」
「嗯,阿銘,我害怕。」
我一直都害怕打雷,這點陳銘是知道的。
陳銘又說了句什麼,我沒聽清,緊接著一個炸雷響起,完全蓋過了他的聲音。
我捂著耳朵驚叫一聲,手機里陳銘的聲音帶了幾分慌亂,「年年,年年你還好嗎?聽得到我說話嗎?」
「陳銘,你回來好不好?我不想一個人呆著。」
「年年,我現在在外面執勤,有什麼事等我忙完再說好嗎?」
鄭穎的聲音突然穿插進來:「陳隊,人出來了!」
「年年,找本書看吧,我處理完事情就回家。
」
電話立刻掛斷,手機很快黑屏,屋子里唯一的光也消失了。
我在沙發上坐了很久,然后起身推開了書房的門。
陳銘很少讓我進他的書房。
有次我切了水果,開門遞給他,就見他驚慌失措地用一塊布遮住了演算用的白板。
現在,我就站在那面白板前,上面密密麻麻記錄了陳銘分析推演的過程,像樹叉一樣延伸出去,最中心的部分貼著陳銘父親也就是陳警官的照片。
夜里,陳銘靜悄悄地躺在我身邊,身上還帶著沐浴后潮濕的氣息。
我翻個身,靠在他懷里,清楚地聽到他胸腔里心臟鮮活有力的跳動。
「還沒睡?」陳銘捏著我的臉問。
「睡了,又醒了。」
我往他那邊靠了靠,陳銘圈住我的腰,讓我離他更近。
「人抓到了嗎?」
「抓到了。」陳銘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失落,「但他不是兇手,也沒本事殺人。」
我抓著他的睡衣,小聲問:「那你還要加班嗎?」
「嗯。」
「什麼時候才能不加班呢?」
「等我將那個藏在暗處的混蛋繩之以法,年年,你想讓我陪你多久都行。」
「……」
他用下巴蹭了蹭我的發頂,「快睡吧。」
「那我明天早上起來還能看到你嗎?」
「當然能,我會等你醒過來的。」
我聽了他的話,乖乖閉上眼睛。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床上只剩我一個人了。
陳銘換下的睡衣工整的疊在枕邊,上面沾著他的氣味,就好像他還在我身邊一樣。
「騙子。」
我攥著睡衣的布料,眼淚落在上面,暈染出一塊深色區域。
13
「也就是說今天白天,你除了下樓扔垃圾,就沒出過門是嗎?」
「嗯。」
「下午三點那時候你在做什麼?」
「那個時候我應該午睡剛醒,泡了點檸檬茶。晚飯前那段時間,陳銘還跟我通了視頻電話。」
「那沒事了,可以走了。」
我走出審訊室,正好遇到小張。
「又發生什麼事了?」我問。
小張等后面兩個人走過去,把我拉到旁邊,告訴我:「于志明死了。」
「什麼?」我捂住嘴不讓自己叫出來,「怎麼會這樣?」
小張告訴我于教授死在了家里,被兇手用鋼筆捅進了心臟。被人發現的時候,他像平時那樣坐在書桌前,然而血早已浸滿了他的衣褲。
「在醫院的時候,我們天天派人守著他,沒想到這剛出院人就沒了。」
小張懊惱極了,「這叫什麼事啊?動不動就死人,這日子還能過嗎?」
「陳銘呢,他怎麼樣了?」
「陳隊應該還在辦公室。」小張湊近了提醒我,「嫂子,陳隊最近壓力大,心情時好時壞的,你多勸勸他,讓他別那麼勉強自己。」
我正要去陳銘辦公室,鄭穎突然從拐角出來擋在我面前。
「陳隊出去了。」
小張說:「什麼時候出去的?我怎麼不知道?」
「剛才啊。」
鄭穎抱臂譏笑道:「你當自己是誰啊?憑什麼事事都讓你知道?你要真有那麼大能耐,兇手不早就抓到了?」
「你!」
小張臉都氣綠了,我怕他們真吵起來,便說:「沒事,我還是回家吧。」
路過休息室,我看到于教授的妻子和孩子哭作一團,于奶奶坐在旁邊,目光呆滯,不停念叨著「阿明,阿明。」
回到家,一進門,屋內漆黑一片。
我按開燈,發現陳銘一言不發地坐在沙發上,表情嚴肅深沉。
像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
「你怎麼回來了,今天不用加班嗎?」
他沒有說話,一把拽過我的手腕,將我禁錮在懷中,手指插進我的發間,發狠般地吻著。
沒有任何溫柔和技巧可言,比起平常的溫存,此刻的吻更像是一種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