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銘握著我的手,聲音哽咽著,「年年,我們快到了,你再堅持一會。」
車沖破防線,輪胎被扎破,撞在了路邊綠化帶。
他棄車出逃,背著我一刻也不敢停地跑向醫院。
「跟我說說話,年年,說話。」
「年年,別睡過去,求你了。」
我也不想睡過去,可是真的越來越冷了。
經歷了那麼多次幸運,總感覺,這次命運之神不會再眷顧我了。
我用了僅剩的力氣,湊近他耳邊,跟他道歉,「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我確實不該殺那些人,但于教授是罪有應得,他要重新開啟這項研究。」
我永遠也忘不了他說我們是「劣等品」時臉上的鄙夷與嫌惡,明明是他派人把我們抓來的,卻又將我們視同垃圾。
而他前段時間用外文與對方通話時的亢奮神情足以表明他對這次的試驗樣本很滿意,只是那些「樣本」究竟是什麼,我不得而知。
「阿銘,不要讓他們得逞。」
「好,我答應你。」
「你恨我嗎?我向你瞞了那麼多事情。」
「不恨,你做什麼我都會原諒你。」
「不生我氣嗎?」
「生氣,所以你必須好好的,我氣還沒撒完。」
「好過分啊,阿銘。」
「對,我就是很過分,不服的話盡管來教訓我。」
「阿銘,你喜歡孩子嗎?」
「喜歡。」
「男孩還是女孩?」
「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歡。」
「這樣啊……」
他身上微咸的汗味里混著夏天的氣息,一如當初我在陵園遇到他那般令人心動。
我偏過頭靠在他的背上,在來往的人群中看到街對面站著個小女孩。
時間仿佛回到很多年前,那個蟬鳴縈繞的夏日午后,穿著藍色制服的警察問我為什麼站在福利院門口。
如果那個時候我能夠聰明點,早點認清自己被遺棄的現實,現在會不會有著不一樣的結局?
17 尾聲
數年后,米花商場的地下超市。
穿著綠恐龍衣服的小男孩盯著超市里的電視屏幕,那上面正在播放一條有關基因提取技術的新聞。
「爸爸,我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是從實驗室里生出來的嗎?」
一旁的中年男人聽到兒子的話,放下手里的東西,輕聲告訴他:「當然不是,你跟別的孩子一樣,都是從媽媽的肚子里出來的。」
「那媽媽呢,為什麼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她?」
「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執行任務,等任務結束她就回來了。」
「那她多久才能回來?」
男人怔了片刻,轉而道:「這個爸爸也不知道,不過只要你好好吃飯,按時睡覺,總有一天她會回來的。到時候她就能看到一個健健康康的小輝了。」
「嗯,我一定會按時吃飯睡覺的,絕對不讓媽媽失望!」
陳銘看著眼前乖巧單純的兒子,眼角有些發澀。但在孩子面前,他不能表現出半點的懦弱,不然,一直以來編造的謊言要怎麼讓兒子相信,又怎麼去說服自己。
在收銀臺結賬時,孩子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問:「爸爸,我可以再拿一點那個橘子糖嗎?我想等媽媽回來,跟她一起吃。」
陳銘抑制住眼角的濕潤,蹲下身子撫摸男孩的頭。
「好,我們一起等她回來。」
番外
「哎,陳隊,你衣服吊牌沒摘。」
每當我路過精美的櫥窗,總會不自覺地想起在米花商場處理殺人案的那個下午。
我叫鄭穎,是名女刑警。
在同期入職的警員里,我向來是最突出的那個。
我自認長得不錯,走到哪里都不會遜色。
但在那個男人面前,不論我怎麼絞盡腦汁想方設法地突顯自己,在他眼里也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是的,我曾經暗戀過自己的上司,刑警大隊的隊長陳銘。
最開始,我只把他當做前輩那樣看待,后來漸漸地被他所吸引,等回過神來時,我已經無法從他身上移開視線了。
可他們都說他有家室了。
局里的人偶爾會提起他結婚這件事,無一不是羨慕的神情。
我經常能見到他在走廊盡頭接電話,臉上的溫柔神色是面對我們這些同事時從未有過的。
我開始嫉妒那個素未謀面的女人,嫉妒她憑什麼能有那麼好的運氣遇到陳銘這樣優秀的男人。
倘若我能早一步認識他,他未必不會屬于我。
盡管我的家世,我的背景不允許我做那樣下三濫的事,但我還是控制不住想要靠近他。
我頻繁給他發消息,假借請教問題的名義跟他聊天。
「陳隊,這邊有個地方我不太明白。」
「陳隊,你看我這個分析得對不對?」
「陳隊,我等不及要跟你說我的新發現了!」
只要關乎工作,他都會耐心回復。
我在生日時宴請局里的同事,想趁著他酒醉時在他衣服上留點口紅印,但他一進包廂就讓服務員把酒撤下去。
我故意在他的辦公室梳頭,每個動作都透露著撩撥的意思,他讓我以后梳頭去女廁所。
「不嘛,廁所的鏡子哪有陳隊你這里的好。」
他沒好氣地拿掃帚清理掉落在地上的長發,冷著臉警告我未經允許,不準隨意進出他的辦公室。
但我死性不改,趁著他不在的時候偷摸進去,邊邊角角都留下點屬于我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