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到底有沒有靈魂一事上,眾說紛紜。
但就此時情況而論,這座小島上所稱的「靈魂」,大概就指「人格」。
次人格代替主人格,不就可以視作惡魔吞噬了原有的靈魂?
如果人格分裂就意味著惡魔降生的話,那麼我們在經過死亡礁的時候,就已經被「惡魔」附體了。
惡魔借用我們的身體來到這座島,從而實現「再次降世」的目的。
惡魔降世之后,就會逐漸吞噬人們的靈魂,使之安居島上,成為惡魔的子民。
——沒猜錯的話,這就是那個石碑上完整的內容。
這也就是為什麼說,「惡魔是從頭腦中誕生的」。
究其原因,不過是島上的人們將多重人格這種精神疾病給魔幻化了而已。
此外,在我的推測中,在經過死亡礁的時候,一定有什麼東西足以擾亂人們的神志,因此小文他們才會出現人格分裂的癥狀,我也才會出現感知混亂的情況。
講述完畢,我大呼一口氣。
莉莉絲聽著我的推論,臉上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你說得挺不錯,很合邏輯,甚至我覺得,這就是事實。」
——畢竟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了。
話鋒一轉,她的面色沉了下來。
「但是你算漏了一件事。」
她看向窗外,此刻海面上烏云密布,沉雷滾滾。
可以預料到,一場疾風暴雨即將呼嘯而來。
「我們,回不去了。」
9.
「怎麼會,雖然返程的班次少,但一個月至少也有一班。」
我的眉頭深深皺起。
「如果暴風雨將返程的船摧毀了呢?」
莉莉絲饒有興致地反問我。
「那麼也會有搜救隊來。」
但其實,我的語氣已經有些猶疑。
從返程的船被摧毀,到搜救隊發現事故并趕來,至少也要隔半個月。
這所孤島離陸地太遙遠,我第一次感到身處大海是如此漂泊無靠。
「真過了那麼久,你能確保自己不被同化嗎——在一群精神病之中?」
莉莉絲拋出了一個發人深省的問題。
「何況,我們怎樣能確認,自己就是正常的?」
莉莉絲轉過頭去,看著那片將要席卷小島的黑云。
多重人格病發期間發生的事,患者不會記得。
「可是我,并沒有做那個夢。」
我回想著莉莉絲所講述的,那個詭異的夢。
但話一出口,我就發覺了——問題不是有沒有做夢,而是「人格分裂」的出現,是否就以那場夢為誘因。
也有可能,只要經過死亡礁,便會患上病。
雖然這個概率有點反科學。
我苦笑一聲。
莉莉絲轉過頭來,不知是稱贊還是諷刺。
「你倒還算個比較合格的小說家。」
我現在自認還是清醒的、理智的,但不知道再過一旬會怎樣。
但是,無論如何,我可不會等著做祭品。
發生在孤島上的驚魂案件并不少,最怕的是互相猜忌,從內部解析。
「我要把這件事告訴大家。」
我對莉莉絲說。
她沉默了一會,然后把臉撇向一邊。
「隨你。」
我正準備出門,卻突然想起來一個文藝作品中很常見的情節。
「這些人格中,或許也有邪惡的、有暴力傾向的。」
我看著莉莉絲,她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由于多重人格的出現,每個人身上又多了一重迷霧。
最后站在身邊的是伙伴還是敵人,全在一念之間。
「你覺得最危險的可能是誰?」
莉莉絲皺起眉頭,她似乎默認我已經對這些人有了很深的認識。
我在腦海里掃視了一圈,又回想起了電閃雷鳴的那個下午。
我遲疑地開了口:
「王銳……」
我知道莉莉絲也許會嘲諷我一句:電影看多了吧?
但我在那天下午,確實清清楚楚地看見了,王銳身上的詭異之處。
閃電來臨的那一瞬間,我正看著他投在墻上的側影——胸口的位置上,多了一個嬰兒的頭。
10.
與莉莉絲交談完畢后,我走下樓,站在了 3 號門前。
鼓起勇氣,我還是叩響了門。
過了會,拖鞋聲由遠至近。
「是小夏啊。」
來給我開門的是那位太太,趙老師。
透過門縫,我看見王銳正坐在床上玩變形金剛。
「趙姐,我有點事想找你咨詢咨詢。」
我搓了搓手。
她點了點頭,然后回頭看了看自己的老公和孩子。
「老王,小夏有點事找我聊聊,你把孩子看好了啊。」
里邊的男人哎了一聲。
我示意趙老師和我一起上了閣樓——閣樓就在天臺的另一邊。
「小夏,你要說什麼呀,怎麼搞得神神秘秘的?」
趙老師在后面笑了起來。
其實我能聽出來,她有點緊張。
到了地兒,確定周圍都沒人,我盯著她的眼睛,壓低了聲音問:
「趙姐,你老實告訴我,小銳他和其他的孩子是不是有點兒……不一樣?」
我之所以會這樣問,是因為我后來注意到了回憶中的一個,微小的別扭。
趙老師沒有什麼大的反應,但我注意到,在聽到最后幾個字時,她的瞳孔放大了。
然后她移開了視線,轉頭去看角落里堆著的雜物。
「怎、怎麼會,小銳是不是不聽話?我回去好好教教他。
」
我緩和了語氣:
「沒有的事兒,小銳很乖。不過他好像有點太文靜了,這個年紀的男孩兒,正是最好動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