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姥爺也是從舊社會過來的,他知道有些好手藝兒人扎東西確實貴,像在舊社會,扎一對兒童男童女有可能要五塊錢。那時候說的五塊錢可是五塊大洋啊。
所以我太姥爺也有這個心理準備,就說:「貴點兒就貴點兒,沒事兒,您給我扎全乎就行。」
駝背老頭點點頭說:「行,你把自行車給我留下就行了,別的我不要。」
我太姥爺一聽,差點兒跳起來:「你扎這個東西太貴了吧?」
那時候可是六幾年,一輛自行車相對于現在來講能跟一輛家用小轎車相比,老頭竟然要我太爺一輛自行車,你說過他能不急嗎?
駝背老頭也干脆:「我這東西就是這麼貴,你要是不愿意呀,找別家去。」
我太姥爺起身就上了橋,跨上自行車轉身就要離開。可是我太姥爺轉頭思慮一想,這離著黃鼠狼娶親的日子可不遠了,這扎紙手藝人雖然說手藝好,但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扎成的,萬一到時候這紙人扎不成,我這女兒性命可就堪憂了。
想到這里,我太姥爺又下了自行車,扛著自行車下了橋,把自行車放到老頭的門口,說:「行,車我給你留下,那東西你什麼時候給我?」
駝背老頭放下手里的物件兒,看了我太姥爺一眼,說道:「后天夜里來取。」
我太姥爺說:「行,那我就麻煩您了,后天夜里我準時來。」
拜別駝背老頭兒,我太姥爺發現,那駝背老頭放在地下的那個物件兒,是一個紙扎的小狗兒,讓我太姥爺奇怪的是,那小狗站到地上,竟然四腳朝地地走了兩步。
我太姥爺看得稀奇,本來還想湊近看,可湊近看了看,發現了紙扎的小狗就是紙扎的,并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小狗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只不過那駝背老頭扎得特別細致,小狗的眼睛、眉毛、尾巴惟妙惟肖,就跟真的一樣。我太姥爺連呼神奇。
沒了自行車,我太姥爺步行回了家。回到家里,我太姥姥問我太姥爺自行車的事兒。他把事情的原委說了,我太姥姥一番責怪自然少不了。
我太姥爺幾乎是掐著時間算點兒,算到了第三天的夜里。依著駝背老頭的話,來找他取東西。誰知道我太姥爺來到橋上一看,那橋底下黑燈瞎火的,老頭沒開門。我太姥爺心說,壞了,被騙了,我那輛鳳凰自行車喲。
想到那輛鳳凰,我太姥爺心疼得難受。
我太姥爺三步并作兩步地跑過橋,來到橋下,只見駝背老頭那屋子大門緊鎖,里面黑燈瞎火的,果然沒人。我太姥爺當時就爆了粗口了:「操你媽的個羅鍋子,竟然敢騙老子。」
就在太姥爺快要氣瘋了的時候,從屋旁邊走出來一個女子,跟我太姥爺打了一聲招呼。我太姥爺一看,這姑娘長得端莊、秀氣,非常好看,那模樣有十七八歲的樣子,腦袋在后面掛著一條又粗又亮的麻花辮兒。
女子跟我太姥爺打完招呼,說道:「我爺爺讓我跟你回去,說是您在這訂了貨。」
我太姥爺也沒明白過來什麼意思,心想我在這扎了一個紙人,你跟我回去干什麼呀?
那女子說:「不是您要陪嫁婢女的嗎?我爺爺交代了,今天非讓我跟您回去不可。
」
我太姥爺既然是個讀書人,他就是個死心眼兒。我太姥爺說:「我找你爺爺是扎紙人兒來了,我又不是要他孫女兒來了,你跟我回去能解決什麼事兒?」
那女子展顏一笑說:「我爺爺既然交代了我就得聽我爺爺的,他還說了,你不讓我跟你回去,您自行車也拿不走。」
這女子不提自行車也罷,一提自行車把我太姥爺氣得又是七竅生煙。我太姥爺說:「也行,那你跟我回去吧,你太姥爺什麼時候把自行車還給我,我什麼時候再讓他把你帶走。」
那會兒可沒路燈,就這樣月黑風高,我太姥爺帶著大閨女就回了糧庫。
進了糧庫大院兒,我太姥爺以為,這大半夜的所有人都休息了,自己帶個大姑娘回來也沒人看得見。進糧庫大門的時候,我太姥爺還專門跟大姑娘交代,你走路的時候動靜可小點兒,別讓人看見了。
可讓我太姥爺沒想到的是,糧庫的馮會計辦公室的燈還亮著呢。
我太姥爺一看,馮會計怎麼還沒走。萬一到時候馮會計看見自己帶個大閨女,那可就說不清楚了。
我太姥爺有心繞過去,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馮會計竟然一推門兒從辦公室里出來了。一見我太姥爺,馮會計打了聲招呼:「你這大晚上還沒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