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姥姥一看這個黃鼠狼的模樣,撲哧一聲笑了。我太姥爺拿眼瞪了我姥姥一眼。我姥姥知道我太姥爺的意思,這個時候自己應該低調、老實一點兒。
那戴著瓜皮小帽兒的黃總管給老頭使了個眼色,老頭明白黃總管的意思,讓手下干活兒的開始放炮。
在按當時的條件來講,當時的那炮仗也不錯了,有個兩三米長,被小耗子點上之后噼里啪啦響得也挺痛快。
只是有一個小耗子躲閃不及,那炮仗炸到最后的時候,一個大炮仗炸到了那小耗子屁股上,把小耗子崩了一個跟頭。
自然又把我姥姥引得一陣哈哈大笑,但是我太姥爺和老頭兒都是一臉的一本正經,包括門外的那黃總管,還有坐在抬椅上的太子,以及那站成四隊趾高氣揚、裝模作樣的黃鼠狼們,一個個都是面無表情。
所以我姥姥笑了幾聲,也不太好意思笑了,和他們一樣也裝模作樣起來。
等炮仗放完那,黃總管站得筆直,緩緩地伸出一只手,也不知道要干什麼。那黃總管一只手伸出之后,也沒見場上有什麼變化。黃總管眼睛轉了兩轉,咳嗽一聲,又咳嗽一聲,那身邊兒的一個黃鼠狼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地從懷里拿出一沓紅喜帖遞到了黃總管手里。
黃總管接過紅喜帖,清了清喉嚨,再次咳嗽一聲,緩緩地打開那紅喜帖,稀里嘩啦地念了一大通。聽在我姥姥耳中,基本上聽不懂說的什麼,聽到最后總算聽清了一段兒話,卻把我姥姥聽得驚艷不已。
金玉嚶嚶,領取和鳴。我有嘉賓,其俊其英。芳尊綠酒,厚味香粳。良時吉日,端正相迎。
就是這段話不怎麼應景,要是有酒有宴那就更好了。
黃總管認認真真地念完紅喜帖,又親自把紅喜帖遞到我太姥爺手里。我太姥爺裝模作樣地接過喜帖,拿在手里看了一看。后來我太姥爺說這喜帖寫得不規整,但具體哪里不規整,我姥姥倒是不記得了。
太姥爺接過喜帖,那黃總管又讓幾個黃鼠狼抬過了幾個大箱子,放到了我太姥爺的門口。那些黃鼠狼抬大箱子的時候,一個個累得哼哧哼哧的,看那模樣,挺費勁兒。
就在我太姥爺好奇這些箱子里頭是什麼東西的時候,那幾個黃鼠狼把箱子放下之后,把箱子蓋悉數打開。里面的東西把我太姥爺都看震驚了。
那箱子里不是洋錢就是綾羅綢緞,要麼就是珍珠瑪瑙。我太姥爺看得是心驚肉跳。
在那個年代,這些東西要是被查出來,那可是大罪。不說別的,就僅僅說是出身,那最起碼也得給你定個地主,要是真定上地主了,那這個人基本上就完了。
雖然我太姥爺心里是颶風駭浪,但他是經過大場面的人,當時依舊不動聲色。這件事情結束之后的當天晚上,這些東西都被我太姥爺埋到他書房的地底下去了。
我太姥爺驗過聘禮,老頭說:「這些箱子可不能放在門口,不禮貌。要不讓人抬里頭去吧。」
我太姥爺緩緩地點了點頭,那老頭指揮耗子們把這些聘禮全都抬進了院子里頭。
遞上了紅喜帖,又給了聘禮,黃總管焦急地等待了一會兒,跑過來小聲地跟老頭兒說:「吉時到了,讓新娘子上轎吧。」
老頭兒說:「可以呀,但是你們的轎子呢?」
黃總管聽老頭兒說完話,「啪」地一拍大腿,「哎喲」一聲后說道:「這轎子還在后頭呢。這轎子太大,不好抬。」
黃總管說話的時候,我姥姥就見從糧庫大門口搖搖晃晃地過來一頂花轎。抬著那花轎的,足足有幾十個黃鼠狼,別看黃鼠狼多,可是那花轎抬得也跟烏龜踱步似的。
黃總管看到這,連忙充滿歉意地對老頭和我太姥爺說道:「見笑見笑,我們這是第一次娶親,沒有經驗,以后就好了。」
我太姥爺聽黃總管說完這話,皺著眉頭看著黃總管問道:「怎麼著?以后?你們還有第二次呢?」黃總管這才意識到說錯話了,連忙又給太姥爺道歉,說道:「不是這意思,不是這意思,唉,以后我們也不娶了,就這一回。」
這黃總管辯解的,一腦門兒汗,那腦瓜子上的毛都濕了。
我太姥爺也沒追究,我姥姥就看到黃總管輕輕地噓了一口氣。
那花轎從糧庫門口抬到我姥姥家門口,就那點兒距離走了有一個多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