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掉了,想必他懂我的心意了吧?
結果小公子跳水跑了。
真他娘晦氣!
陳宣幫我打聽了一圈,才知道這位公子叫南熠,是大祈第一戲子。
“去把他給我綁過來!”我勾著唇,將手中的羽箭一放,穩穩地扎在靶心。
我倒要知道,他跑什麼。
陳宣還真把他五花大綁地踹到我面前,“將軍,人帶來了。”
“你滾出去。”
“好嘞。”陳宣出去后,把門關得嚴嚴實實。
我將南熠口中的布條一扯,“那天你救了本將軍,后來為何要逃啊?”
“將軍驍勇善戰,是亂世的福音,而南熠只是個下九流的戲子,實在不配與將軍相識。”
南熠嘴角微微揚起,說得極為真誠,“將軍你是大祈的福音。”
偏巧了,我就喜歡戲子。
南熠在臺上唱戲,我便在下面喝著杏花釀,等他一曲終了,我便借著酒意調戲他,時間長了,南熠倒也習慣了。
有一段時日未去,南熠還跑來軍營尋我。
他從袖口拿出一只玉鐲,周身剔透,品相極好,安靜如水的眸子難得泛起一絲波瀾,“配你。”
我錯愕半秒,非常大氣地伸出手去,“幫我戴上。”
南熠一時紅了臉,“好。”
他本是大戶人家的公子。
大祈和北周交戰多年,民不聊生,南熠一家為了逃難,從瀘安趕來長安,結果在逃難路上又被悍匪搶了家當,爹娘為了護住他,死在了悍匪刀下。
十歲的南熠,躲在雜草叢里才僥幸逃過一劫,后來他被路過的戲班子撿了回去,三年前,一經登臺便艷絕長安。
16.
北周安生了兩年,近期又在邊境作亂。
出征前,我向皇上討了御旨,這場勝了,為我和南熠賜婚,我倒要看看金玉良緣面前,南熠還怎麼說不配?
“我要出征了。”
南熠扯了扯嘴角,“將軍,平安歸來。”
我深深地望著他,“好。”
在我要走之際,南熠突然上前,閂上門閂。
“要去多久?”
“很久。”
他極其克制地擁著我,“國難當頭,好男兒也應當報效國家。”
在朦朦朧朧的月光里,南熠堅定地揚起頭,我怔然了幾秒才回答,“理應如此。
景元三年,敵軍來犯,我跟陳宣兵分兩路包圍北周敵軍,一路勢如破竹,敵軍草率出兵,又過于輕敵,大敗已成必然。
“報,將軍,北周率大軍往我們營地這邊包圍!”
大軍?他們哪來的兵力?
“快去查查。”
整軍待發,我坐在戰馬上,發布軍令,“眾將士聽令,四方胡虜,凡有敢犯者,必亡其國,滅其種,絕其裔。”
北周敵軍拿到我方的布防圖,姜家軍死傷無數,我們……敗了。
“將軍,快走!”
走?我的身后是大城百姓,就算戰死,也只能死在這里。
身上的傷口還未處理,我便持著長槍重回戰場,陳宣一記手刀將我打暈,硬生生把我捆回長安。
大祈戰敗,割地賠款,引發眾怒。
朝堂各執一詞,我跪在地上,面無表情,“姜凝愿以死謝罪。”
三萬姜家軍,回來的只有我和陳宣,還有一直待在我身邊的南熠。
他們都是我過了命的兄弟,卻因內奸,全部戰死沙場。
敵軍怎麼能拿到我的布防圖?我派人去查,一切證據指向南熠,原來他早就跟北周勾結,接近我只是他的計劃。
我恨自己輕信奸人,只有用我的血肉祭奠亡魂,才能洗清我的罪責。
“請皇上賜死姜凝!”我倔強重復。
容瑾跟我青梅竹馬,他不肯殺我,“事情沒有水落石出,朕不會輕易定罪,來人,把姜凝關進大牢。
”
我何嘗不清楚,容瑾關我,是為了保我?可我一心求死。
和南熠之間的一幕幕,讓我恨極了自己。
來皇宮復命之前,我將南熠重傷。
“姜凝,你不信我?”
“你還要騙我?”我恨不得殺了他,一劍過去卻只刺在了他的胸口。
他倒在血泊里,指著證據狡辯,“不是我。姜凝,不是我。姜凝,你信我。”
長安又下了場雪,白成一片,看起來跟南熠的眼睛一樣干凈,我顫抖著走在大雪里,淚水斑駁了一地。
17.
三日后,陳宣來找我。
“將軍,南熠要被處以極刑了。”
我連眼皮都沒抬,“這是他的報應。”
也是我的報應。
陳宣一刀劈開牢房大門,跪在地上痛哭,“將軍,你殺了我吧。”
他是我的副將,更是我最信任的人,“為何?”
“將軍,我要當爹了,妙妙她卻被……”妙妙是陳宣一直愛慕的女子,半年前他終于得償所愿將她娶進陳家。
陳宣哭得厲害,“他們把妙妙擄走了,要我交出布防圖。”
“是你!”我靠在墻壁上,猶如落入世上最寒的冰窟,“是你!”
血氣上涌,一口鮮血吐在地上,我顫顫巍巍地走向陳宣,“你怎麼能?你怎麼敢?”
“將軍,我是罪人,已經對不起將軍一次,不能再對不起將軍了,你快去救南熠。”
陳宣查到,妙妙是敵國派在他身邊的細作,他在以死謝罪之前,想到了被他陷害的南熠。
“南熠為了你,為了平息眾怒,承認是自己勾結北周。”
我放聲痛哭,哭到眼淚干涸,駕上戰馬,往刑場奔去。
漫天的火光映在天際,南熠被綁在木樁上,木柴全部被點燃。
“殺了他,殺了他!”人群還在沸騰。
我的身體出現了撕裂感,每一塊都在碎掉,我痛得直不起身來,號啕大哭都做不到,“放了他,把他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