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熠,南熠。”我拼命掙扎,卻被人死死攔住,“將軍,危險,不能過去,罪人已經死了。”
景元三年,冬,南熠死了。
我眼神呆滯,靜靜望著火光,問還在歡呼的人群,“我打了一次敗仗,所有人都恨不得我死,你們卻忘了大祈當年丟掉的城池是我用命奪回來的,你們如今還能站在這里笑,是我姜家軍用命換回來的。”
我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我只對不起南熠。
景元三年,冬,姜凝自刎。
在我死后,身體出現了劇烈的白光,心中夙愿未完,我竟變成了鬼魂,被鎖在玉鐲,一晃便是千年。
回憶滿目瘡痍。
盡數的記憶全部涌來,明明滿臉淚水,我卻是開心的,我找到千年后的南熠了,他是現在的顧潯。
片場火光四起,濃煙滾滾,二樓的門簾跳著火苗,發出“噼啪”聲,空氣中彌漫著焦味。
陳述抓住導演的手問道:“顧潯呢?顧潯在哪里?”
導演面如死灰,“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他還在里面。”
這一場是爆破戲,片場的白磷燃了,風一起,燒得更旺了。
我捂著心臟就要沖進火海,陳述立刻將我攔下,“姜凝,你的精力已經所剩無幾了,讓我去。”
我用力將他甩開,“以后照顧好顧潯。”
這是我唯一的希冀。
救護車還沒有來,容瑾也被灼傷了,他躺在擔架上,痛苦地瞇著眼睛,“不要去,姜凝。”
“皇上,”我恭恭敬敬地跪下,叩拜,“別再找姜凝了。”
身后的容瑾撐著手臂從擔架上爬下來,往前走一步,步伐歪斜,被人死死抱住后,他哭得撕心裂肺。
我用盡靈力幻化結界,顧潯正躲在火勢小的地方,昏迷不醒。
檢查之后,發現顧潯身上沒有受傷,喉嚨里卻灌滿黑煙,我摟住他吸出污濁之氣,手腕上的玉鐲正發出慘淡的光,一閃一爍,似乎到了終點。
“咳,咳。”顧潯終于醒了,看到是我,不顧一切地把我摟住,“姜凝,你回來了。”
我的心剎那間又活了。
“對不起南熠,我把你忘了。”
我強撐著眼皮,像是被抽了魂魄,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你怎麼了?”他直愣愣地盯著我,習慣性皺起眉頭。
我幫他撫了又撫,卻怎麼也撫不平。
“也許上天給我機會讓我再次見到你,就是為了讓我贖罪。”
每說一個字,我都痛得直不起身,只能倒在顧潯懷里。
“我錯怪你了,你原諒我,好不好?對不起,我信你。從我第一眼見到你,我就愛上你了,南熠,我還有好多話想跟你說,我……”
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我急忙握住顧潯的手,“你還在怪我嗎?”
顧潯猛地抬頭,把臉湊到我面前,溫熱的鼻息噴灑在我的唇上。
顧潯以為我吸吸他的陽氣,就會好了。
真是個傻子,玉鐲已經黯淡無光了,我這次真的要走了。
眼中的淚模糊了我的雙眼,望過去,他的眼中也是一片晶瑩。
“你別再怪我了。”我擦掉他的眼淚,懇求開口。
顧潯一字一句暖在我的心上,“不怪你。”
我終于肯闔眼,全身漸漸透明。
顧潯摩挲著玉鐲,滿臉淚意。
他呆滯地坐在地上,閉眼輕嘆,“姜凝,我是顧潯吶。”
雨漸大,撲滅了大火,顧潯失了魂地從燒焦的片場中走出來,手里摩挲著一只玉鐲,顫顫巍巍地走了幾步,血氣上涌,一口鮮血從口里吐出來,他無聲地張嘴,想大喊出來,喉嚨卻被堵住了一般,良久,才沙啞出聲,“姜凝!”
可惜再也沒有回應。
容瑾微微顫抖著雙手,癱坐在地上輕喃,“我不強行把你留在我身邊了,你回來好不好?”
18.
容瑾是大祈皇帝,自幼便深愛姜凝。
姜凝在刑場自刎后,隨著她一起去的還有容瑾的心。
他抱著姜凝從刑場離開,每走一步,都留下極深的印子,姜凝的血順著脖頸暈在他的胸口,他閉著眼睛,臉上有兩條清晰的淚痕。
容瑾守著姜凝,不吃不喝,小太監進來勸他,他將人趕走了一波又一波,再也沒人敢靠近這所宮殿。
他們說皇上瘋了。
容瑾也覺得自己瘋了,不然心空了這樣一大塊,怎麼感覺不到痛呢?
“凝兒,你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他一遍又一遍地哄她,姜凝慣會為難他,容瑾習慣了。
從前他就慣著姜凝,她要去戰場,容瑾不肯,姜凝說,皇上,只要你打贏我,我就不去。
容瑾無奈地笑了笑,毫無破綻地輸了,他想要姜凝得償所愿。
姜凝有了心上人,求容瑾賜婚。
他看著她眼里眸光流動,他的眼里卻失去了顏色。
姜凝勾著唇角等他的答復,容瑾紅著眼睛粲然一笑,“準。”
皆如你所愿。
如今的姜凝再也不會醒了,幾天不眠不休后,容瑾出現了錯覺。
一陣白光后,他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這里跟大祈沒有一絲相似。
容瑾適應力極強,沒有多久,就接受了這個千年后的世界。
他信佛,突然來到這里,他相信是機緣。
只是現在他還不清楚,他的機緣是什麼。
直到他在電視上看到了千年后的南熠,容瑾突然懂了。只要南熠在,姜凝就會出現。
他有了期盼,這次一定不能讓姜凝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