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什麼?她夢到有鬼影進了宿舍,殺了我們其中的一個人?
我夢到昨晚我死了,是不是就是說……夢中死的是我?
那真的發生過?還是說……即將要發生呢?
我渾身一陣戰栗,不敢多想,推開衛生間的門,狠狠洗了把臉。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仔細看我的脖子。
脖子沒什麼痕跡。在夢里,有個鬼影把我的頭割了下來。
A 會變得這麼反常,實在讓我想不明白。她是我們四個人里最穩重、最踏實的一個,是我們的宿長,平時負責關燈,還偶爾幫我們帶飯。
明天跟輔導員說說她的情況吧。但現在時間已晚,明天一早就說。
我走出衛生間,發現 A 已經躺下了,蓋著被子,面朝墻壁。
我也不敢去看她是閉著眼,還是仍舊盯著墻看呢。
我縮手縮腳上了床。
晚上零點,燈準時熄了。
我手機一亮,又收到了一條信息。是寢群的信息。
A 說:不要出聲!有人進了宿舍!
我心頭一緊,手腳頓時出了冷汗。我蜷成一團,也不回話,只捏了捏大腿肉。很疼,我還是醒著的。
群里,B 和 C 又各自打了個問號。
和我剛剛親歷過的情況一樣!我沒有去跟著打這個問號。
我后脊梁緊緊挨著墻壁。
不要出聲!不要出聲!
我想起 A 說的這句話。我之所以在夢里被砍了頭,是因為我尖叫了。我本不該出聲。只要我蒙著頭,什麼都不做,噩夢就過去了。
群里,B 和 C 又各自說著報警不報警的問題,和之前的信息一致。
我捂著嘴,身體里某種冰冷冷的東西翻涌著。
A 忽然發了一句:D 今天怎麼一句話也不說?
我嚇得幾乎驚叫出聲,但我捂著嘴,叫聲一口被我咽了下去。
一會兒功夫,宿舍里的黑暗越加濃密了。有什麼東西,在我們的宿舍里來回游走。
是 A 說的鬼影嗎?它在挑選人嗎?
我腳踝的部分微微發癢,有什麼東西爬了上來。
如果掀開被子,我會看到 A 披頭散發,爬在我床上的樣子嗎?
我捂著被子,渾身發抖,但就是不去看,也不動。
一個世紀過去了。我甚至覺得我昏睡過去幾次,腦子里亂得像線頭混成一團,各種念頭都炸出來。
啊啊啊啊啊——
一聲尖叫打破沉寂,宿舍里倏然一片亮堂。
我掀開被子,往下一看。
C 站在床前,抓著頭發張大嘴。
A 躺在自己的床上,但她的頭掉在了地上,兩眼還緊緊盯著我。
第 2 天
1
我睜開眼來,手機顯示晚 11:00,我從床上坐起來,已經不能欺騙自己是在做夢。
一次死亡,又目睹一次死亡。我不能有僥幸心理了,我有了一些原來不敢有的猜測。
是不是陷入鬼打墻了?
我又看看時間,顯示同一天。我一直在重復這一小時里的所有事?
打開手機瀏覽器,打開百度,屏幕白茫茫的,網頁打不開。我又試了試學校內網,還是無效。
wifi 是連著的,微信也在線,只是發微信給隔壁寢室的同學,怎麼也發不出去。
我在寢室群里打了個問號。
C 回應:干嘛?
只有寢室群是在線的。
我手腳發軟,好不容易從床上爬下來,左右打量,B 和 C 還是老樣子。
我看看她們,她們也看看我,好像我反應很奇怪似的。
A 不在床位上。
一瞬間,我血液倒流,拔腿跑到衛生間一看,衛生間也沒人。
我推開宿舍門,腦子里閃過一個想法:我現在就跑呢?
我跑到學校外面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跑,立刻離開這個宿舍。
我抓了外套和錢包在手里,推開宿舍門就往外跑。可門剛打開,A 就站在門外。
黑暗中,A 的臉色泛著奇怪的藍色,死人一樣的藍。
A 一把抓住我,將我拽出了宿舍。
她手臂力氣大得詭異,和她的體型完全不相符。
A 壓低聲音,湊近我耳邊:「你是不是要逃?想逃出宿舍?」
我支支吾吾地說我做了個噩夢,不太舒服,要去醫院看看。
A 短促而尖銳地笑了一聲。
「能跑,我早跑了。別白費力氣了,我們誰也跑不了。」
我掙脫開她的手,腦子忽然開竅:「你也在做夢嗎?」
「那可不是什麼夢。」A 渾身發抖,雙臂抱著自己。「我剛死一次,死是什麼滋味,你自己不知道?你也被削掉了腦袋吧。」
我摸著脖子,脖子后面汗毛豎起,爆出了一顆顆冷汗。我心里直發毛。被斬首的滋味過于逼真,難以形容。
我問她那到底是什麼?
A 轉過頭去,臉沖著墻,輕輕搖頭。「不知道,我也想知道,我總被困在這一個小時。鬼影只要過了十二點,就出來殺人!我跟你們每個人都過這事,沒人相信。你們連記都不記得這回事!」
「我們現在就逃吧,從這個宿舍逃跑!」我說。
A 回過頭,看著我說:「我搬出去過。剛搬出去,一閉眼,就又回到這個宿舍來了。」
我套上外套,往樓下走,每下一級臺階,我心里都多一分踏實感。我狂奔起來。
奔出宿舍樓,眼前出現了另一排宿舍,窗口明明暗暗的。朝學校大門口方向跑,偌大的校園一個人都沒有,宿舍樓只見燈,不見人。
我朝宿舍區大喊一聲,聲音回蕩在校園內,可窗口里沒一個人的影子,步道上也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