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輪皎潔的月亮,地下一片黑壓壓無人的學校。
我心里涌出一股寒意,牙齒打顫。
我又開始跑,拐上一條小徑,爬上幾個臺階,抬頭一望,眼前赫然出現了我的宿舍樓。
宿舍樓門口,A 正站在那里。
她看著我,我看著她,我倆都瑟瑟發抖。
A 忽然兩只手捂住臉,蹲在地上。
「救救我吧。我不行了。我犯了什麼罪,進了地獄嗎?」她哭著說。
我上前,扶住了她,內心也感到一種絕望。這是怎麼了?我們真被困在這兒了?
我深呼吸幾次,對 A 說:「你跟我說說,鬼影是從哪兒來的。」
A 收拾了下情緒,簡單跟我說起前因后果。
她的發現與我差不多,都感到自己在重復晚十一點到零點,每一次都沒變。但說到鬼影的時候,她的回答頗為神秘、詭異。
她說:「鬼影是從墻壁里流出來的。」
我重復了一遍她的句子,可我不能理解。
A 兩只手比劃著,眉頭緊緊蹙起,形容起來極其費力。
她說她之所以能發信息提醒我們,是因為她能感覺到它正在流進來。
「難以形容那感覺。它出現的地方很黑很暗,空氣稠得凝固了似的。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在喊……有什麼可怕的東西來了。」
剛開始,A 嚇得慘叫,繼而被鬼影鎖定,削掉了腦袋。后來,她發現只要不發出聲響,鬼影就看不到她。
我思索片刻,問:「如果我們一聲不吭,它是不是就消失了?」
A 一臉迷惑,看看我,又看看寢室方向。
「沒有過這種情況,總有人會發出聲音的。」她小聲說。
「那就讓大家誰都發不出聲。」我說。
「我們要怎麼辦?」A 問。
「不是我們。
」我說。我放開她的手,冷冷盯著她。「你別以為我忘了,你故意坐在我的床前嚇我,讓鬼影選了我吧。」
我現在也忘不了腳邊被她的頭發掃過的觸感,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A 嘆息著。「我只是害怕而已。你要是我,你能怎麼做?要是只有你一個人知道有東西要來殺人呢?」
我倆相互凝視片刻。
「好吧。」我妥協了。「總之,我們現在知道了鬼影依靠聲音殺人。它每一次殺人,就會再循環一圈。可我們如何結束這循環呢?它什麼都聽不見,就會乖乖消失嗎?」
我們兩人沉默起來。
遠遠地,樓梯處,有腳步聲傳來。
「這是怎麼回事?有人在這里?」我轉過頭,睜大了眼。
A 一臉疑惑,搖頭說不可能。「我循環多少次了,除了我們四個以外,我沒見過別人。」
但腳步聲……在慢慢靠近。
2
我直直跑向樓梯間,大聲質問:「是誰?!」
有個人緩步爬上了臺階,來到與大廳連接的樓梯間。
我大著膽子,打開手機電筒,朝前一晃。
一個中年女性站在那里,她穿一身制服,手里拿著串鑰匙。
「宿管阿姨?」我驚訝。
宿管疑惑地看著我。「你怎麼還在樓道里?趕緊回房,這就要熄燈了。」
我看看時間,十一點四十五分。
我仔細打量宿管。她不是原先我們的宿管,我從沒見過這個人,是新上任的?外表倒是看不出異常。
難道有個意外掉進循環的人?
我掃視四周,A 沒有跟過來,周圍一個人也沒有。我該向宿管說自己的處境嗎?
猶豫片刻,我說:「我們這兒有小偷進了宿舍,我們要報警。」
宿管皺眉,劃拉了下胳膊。
「哪有什麼小偷!我房間里監視器一直開著,沒問題。」
我問她:「你看到這棟樓里的其他學生了嗎?」
宿管看著我,像看一個神經病。她說:「當然看到了,你看不到嗎?」
她揮手指指自己身后。我看過去,只有一片空蕩蕩的樓梯間。
「哪里有……」
我目光轉回去,宿管已經消失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走了兩步,突然撞到了墻,腦子里這才幡然醒悟。
我們宿舍樓沒有地下室,哪兒來的樓梯間?
我脖子后面的毛發立了起來,兩腳軟得像面條。
我趕忙轉身,一路逃回 A 那里,想問她是不是看到一個女宿管和我說話。
可 A 也已不在原地了。
空蕩蕩的走廊里,我轉過頭,手機電筒向四周照著。聲控燈時亮時滅,我心里雜亂的念頭紛紜。
宿管憑空出現,憑空消失了。
難道我剛剛已經跑出了循環,和一個在循環外的人說上話了?這怎麼做到的?
或許……有哪個角落,是可以走出循環的門!
我的腳先頭腦一步開始活動。我在樓道里上上下下奔走,聲控燈有些壞了,陰影時而嚇得我慘叫。但我什麼也沒發現,鬼影沒有,人影也沒有。
我不死心,回到一層使勁摸索。我找到宿管的房間。房間上了鎖,但里面亮著燈。我敲門,喊宿管阿姨快開門,但里面一片寂靜,沒人回應。
突然,樓道和房間內的燈光全部熄滅。
零點了。
深沉、濃郁的黑暗迎面向我撲來。我好像被什麼東西包裹住,伸出手,我想從窒息中擺脫出來。
但我又開始天旋地轉了。
睜眼的話,會看到自己的尸體。
我緊緊閉著眼,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
「零點時不在宿舍內,就一定會死。」
這一條,A 竟然沒有跟我說。
再睜開眼時,我躺在床上。
我從床上坐起,大聲對整個寢室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