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里她微弱地問。
「她想要我關于你的記憶……我不愿意,給了她血液。」
「哈?你這……大傻子!」盡管已經奄奄一息,她還是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反正我重生后……也不會有這段記憶了……」貓女惡魔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可你是我第一個朋友……我想要記得。」
我抱著她的頭顱,她正一點點消解,像是陽光下的冰雪。
「……那好,如果還有機會……來跟我簽訂……契約吧……」她殘余的部分隨著這句話消失了。
「唔……我從來不知道惡魔還能拉回頭客。分戰利品吧。」銀月惡魔在我身后,饒有興趣地說。
「都給你吧……」我呆呆地看著雙手。
沒來由地被卷入追殺,被迫和惡魔簽約,又沒來由地被一個熟人追殺,被簽約的惡魔所救。
為什麼?
銀月惡魔從戰場上回收了什麼我沒興趣,這次就算有惡魔的尸體,我也不打算要。但是她把手放到我的雙手上方,從虛空之中,用摘葡萄一樣的姿勢,拿出一個金色鈴鐺。
「這是她留給你的……對,那只貓女惡魔。」
「真可惜!有這個我可以追查到她的真名,可以役使她呢!不過,給你吧。」銀月惡魔咂咂嘴,發出遺憾的嘖嘖聲。鈴鐺落到我手里,發出一聲清脆的鳴響。
10
我準備連夜搬家,逃離這里。回頭安定下來再聯系大叔說明一切,我不愿意再跟這個地方扯上關系。我摩挲著掛在手腕上的金色鈴鐺,或許讓銀月惡魔拿走我的記憶,我就不會這麼痛苦。但我真的不想忘記我的朋友,我的第一個朋友。如同我不愿意用收養我的老爺爺的記憶,去換取和貓女惡魔的契約一樣。
我收拾了幾件隨身衣物,鎖上門,準備馬上離開。剛走出幾步,兩道刺眼的燈光,一聲刺耳的剎車聲。接著是大叔著急的喊叫聲:「快!快來幫忙,小雨忽然病倒了!」
來不及拒絕,大叔飛快跳下車,將我一把拉到了車上。
這是一輛老舊的面包車,車里面連空調都沒有。大叔瘋狂開車,在鄉村公路上飆到了 80 碼。
而我吃力地扶著小雨姐不讓她被甩到翻滾。
我看著她蒼白的臉頰,緊閉的雙眸,暗自恐懼:這是殺死了貓女的惡魔嗎?它是不是寄宿在小雨姐姐身上?它離開了嗎?
我沒有拒絕大叔幫忙的請求,一是因為事出突然,被強拉上車。二是因為車子要向城里走,跟我的計劃不謀而合。等小雨姐送進醫院沒有危險了,我就馬上離開。
我暗中摩挲了一下手腕上金色的鈴鐺,不知道貓女惡魔是否已經在地獄某個角落復蘇了呢?
我和大叔把小雨送進急診,醫生做了一些檢查后,有護士給她注射了藥物,掛上了吊瓶。
醫生出來對我們說不用太緊張,生命體征穩定。
「這女孩有點貧血,低血糖引發的暈倒。」
「可我閨女一向身體很好……」大叔搓搓手。
「這段時間她有沒有什麼不太好的生活習慣,比如熬夜?極度節食減肥?」醫生耐心地咨詢大叔,我借口上廁所,溜出了醫院大門。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先找一家酒店住下,明天再去找房子租。打定主意,我向著醫院外面亮著酒店招牌的一條小巷子跑去。
一輛逆行的賽摩發出刺耳的咆哮,擦著我身邊掠過!我嚇出了一身冷汗,毫厘之間就是生死的區別。
那輛摩托車上的騎手也嚇了一跳,車失去了平衡,撞到了路燈上。
那騎手跳下車,揭開頭盔,甩出一頭波浪卷的長發,是個濃妝艷抹的年輕女人。
「臥槽!亂跑個啥?這車多少錢你知道嗎?你賠得起嗎?」
她沒有半點歉疚,大聲嚷嚷著走了過來。
巷子里又沖出七八輛賽摩,看起來是他們一起的,深夜在市區飆車。那女人見來了同伙,更是來勁,不停推我,她的同伙們紛紛吹起了口哨。我有些害怕,不是怕這群賽摩黨,而是我看到了迷霧,從巷子里面尾隨他們而來。
女人以為我嚇傻了,得意地笑了笑。
「兩萬塊……算我今天心情好……」
她的紅色嘴唇一張一合,但我忽然聽不見她的聲音。她臉上出現一絲困惑,用手摸了摸耳朵,似乎她自己也聽不見了。接著她的臉色變得灰白,額頭青筋暴起。
她被無形的手抓住了脖子,原地拔起,懸于半空。我回頭一看,她的同伙們也保持這個僵硬的姿勢慢慢浮起,一群人在空中站成一個圓形,無比詭異,而摩托車都倒在地上。
他們連一聲慘叫都沒發出,就整齊地懸在半空,頭顱垂下,如一群提線木偶。
我沒有半點同情,人類不是我的朋友,從來就不是。惡魔才是我的朋友。
11
有冰涼的觸覺在我四周游動,空氣中有低語,遠近的路燈閃了幾下,熄滅了。
是還有惡魔在追殺我嗎?我手腕上的鈴鐺從冰涼變為灼熱——是貓女惡魔在向我示警嗎?
電光石火之間,我果斷召喚了銀月惡魔。一輪金色圓月照亮了街道,從圓月中跳出的女戰士手執長矛和盾牌,擋住了向我侵襲的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