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死亡馬上就纏上了他。
他很快就會失去生命,他心有不甘,所以他想著,要為自己的下輩子做點事。
所以他,策劃了這個可怕的「三生祭」。
更可怕的是,最后一個沒有完成的活人祭,他的設想是——
把處理好的周思梅祭品,綁在旗桿上,第二天一大早舉行升旗儀式,全校那麼多人,都會參與到其中來。
這就是最后一環,人祭。
明明學歷那麼高,卻可以這麼愚昧,真是讓人不寒而栗。
18
幾天過后,張凱轉移到普通病房了。
這人真是命硬,十八道刀傷,失血過多,卻幾天就沒什麼大事了。
我跟老徐要去給他做個筆錄。
這時候,老徐才有空問我,抓捕行動當晚,我們明明在全力搜索張凱的下落,為什麼我會突然改變主意朝著張建軍下手,并狠狠坑了他一把。
我回答說,是因為陳思文那個故事。
她跟張凱相識的故事。
陳思文真的很年輕,她今年只有二十四歲,還在讀研。
十年前的她,只有十四歲。
那一年,她初中畢業,以為自己長大成人了,居然一個人到處旅游,到處見識世界。
她從小就出生在省會城市,家庭優渥,并不完全知道社會的險惡。
當她來到某個擁有美麗風景,但人跡罕至的城市時,發生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她被拐賣了。
就在大街上,光天化日,旁邊還人來人往。
整個過程,她都是懵的。
一個糙漢子突然朝她沖上來,一巴掌把她扇得臉都變形了,然后破口大罵:
「兔崽子!讓你偷你娘的錢出來耍!也太不懂事了!你姥姥躺病床都快死了,你還不回去!這就跟你爹我走!」
那一刻,她的腦瓜子嗡嗡響。
她的臉被扇得火辣辣的,這影響了她的思維與行動,她抬起頭來看到,打他的這個男人她完全不認識!
怎麼可能是自己的爹呢?
頃刻間,男人又是一巴掌扇了過去,陳思文被扇得雙腿一軟,哇一聲就哭了出來。
「沃日!還不跟你爹我走!還哭哭哭……」
男人扯住她的頭發,就要把她往路邊拉,那邊停著一部面包車。
她開始瘋狂叫嚷:
「放開我!放開我啊……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你不是我爸!快放開我!」
男人一手拉住她的頭發,一手又是給她幾個耳光,吼道:
「你媽的!自己爹都不認了?回去我還不好好收拾你!」
陳思文知道,自己要是被拉走了,就徹底完了。
可是她掙扎不開,她看著那些圍觀的路人,開始求救:
「報警!求求你們了,幫我報警!幫幫我……」
而這時候,面包車上又沖下來一個女人,演技極好,只見她直接沖到陳思文面前,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喊道:
「哎喲喲……!我滴女兒啊……你就不要倔了……跟俺們回去吧……!你姥姥她快咽氣了,她等著,等著見你最后一眼呢……!」
他倆演得有聲有色,旁人都以為這只是人家的家事,沒有任何人敢介入。
眼看著自己就要被拉上車了,她驚恐得不知所措,只能放聲大哭,放聲大叫。
她知道,自己這個年齡,被拐賣的話,根本就不是兒童的待遇,而是婦女的待遇。
她會被賣出去,成為別人的媳婦,會被關起來,稍有不從就會被打,她會被強暴,甚至多人強暴,會被迫生下孩子,一個又一個孩子……
而就在她幾乎絕望的時候,她聽到了一把渾厚的聲音:
「放開她!」
那可能是她這輩子聽到過,最好聽的聲音了。
「我已經報警!有什麼事等警察來了再說!」
揪住陳思文頭發的男人一聽,立刻急了,吼著威脅道:
「你踏馬誰啊?來妨礙我們家事?你不要命了嗎?」
而那把渾厚聲音的主人,似乎早就懷疑他們是不法分子了,但他也絲毫不怯地吼了回去:
「這他媽是你女兒?證據呢?你們他媽才是誰啊?」
陳思文大哭著抬起頭,從破碎的眼淚中,看清楚了他的樣貌。
他長得很兇。
他年紀輕輕,就長得滿臉橫肉,豹頭環眼,他跟壞人對峙的表情也顯得兇神惡煞,他吼話的時候面目猙獰,像個活著的惡魔。
可是那時,只有這個惡魔多看了她一眼。
他就是十年前,在異地打工的張凱,那一年,他二十五歲。
而接下來發生的事,完全出乎陳思文的意料之外。
面包車上突然躥下來兩個男人,他們手持利器,明顯事情敗露要玩強硬的了。
但張凱不僅不怕,甚至還搶先一步,一拳把揪著陳思文頭發的男人,給捶倒在地。
陳思文掙脫束縛,哭得更厲害了。
張凱粗暴地拉過她,把她扯在自己身后。
車上下來的兩個男人,立刻朝著張凱沖了過來,他們手中明晃晃的刀具,尤其顯眼。
可是張凱,卻似乎完全不怕。
他甚至都不想躲,而是用手臂架開對方的刀子,一拳過去,把對方臉都打爛。
他的手臂,當然也掛彩了。
陳思文后來才知道,他不是不想躲,而是因為自己,在他身后躲著。
那個假裝陳思文母親的中年婦女,也怪叫著沖上來,她可能以為自己是個女的,對方就會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