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還真的挺美的。
我只去看過陸穆一次。
陸穆剃了光頭,穿著刑服,但還是很帥。
頹廢的帥。
電話打通,我倆看著對方半響不說話。
我在想,是不是我不該來的。
我深吸一口氣,摸著肚子。
「陸穆,我懷了你的孩子。」
42
陸穆眼神明顯閃了一下。
他觸著面前的玻璃,描摹著我的臉部輪廓。
「星星,可不可以生下他,我求你了。」
呵呵,他在說什麼。
「放心,陸穆,我會打掉他的。」
「不!星星,你最善良了,孩子是無辜的,留下他好不好。」
陸穆的眼神仿佛讓我看到當年我求他不要打我的樣子。
原來是這副樣子啊。
原來是,這種神情。
還真是——風水輪流轉。
陸穆說了許多事,短短幾分鐘,他說了許多。
我出來后就徑直去了醫院。
直到躺在病床上,我的頭都是嗡嗡的。
他說他很早就見過我,在賭場中。
穿著無袖上衣短褲,拉著求馮躍交學費時哭得他很心疼。
他說我們倆的經歷多像啊,都是被人拋棄不要的人。
但我為什麼就能做到不屈服命運,明明已經定型了,怎麼還像棵樹苗一樣瘋狂想要往外生長呢。
那一刻,他覺得他并不是很孤單。
我需要他,就像苗子需要陽光一樣。
他說,他必須是我的光,而我也肯定離不開他。
或者說,寵物就是不應該離開主人的。
而我是他嘴里那個不怎麼聽話的「寵物」。
他說他小時嘗過被埋在土里的滋味。
窒息無應。
被挖出時接近死亡。
埋他的,是他那三個惡搞的哥哥。
后來他將他的哥哥全部活埋。
「我很喜歡把人逼向絕境,因為只有在那一刻才特別精彩,人們排斥的東西在那瞬間也蕩然無存。
」
他說每次他打我時都很心痛,但是他克制不住。
但是,他說的,就可信嗎。
陸穆說的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讓我——
留下那個孩子。
我都說了些什麼呢。
我記不清了。
醫院燈光閃著我的眼,我慢慢闔上。
我想起來了。
我說。
陸穆,計劃之一就是利用你的愛。
我成功了。
他再也沒說話了。
43
我在醫院養了一些時間身子。
趙警官來過幾次。
他還派了他手下一個剛進局的小警官。
姓鐘。
我見過他。
穿婚紗時抱我的那個警察。
才 20 歲,真年輕。
年輕的好處就是他精力旺盛,會每天說很多話。
在我耳邊。
趙警官讓他多陪陪我說說話。
但這會不會,太能說了。
我大多數看著窗外敷衍地應著他。
他也不多嫌,說得更帶勁了。
也說不清什麼時候。
他閉嘴了。
過了好一會,鐘警官才用手指觸了觸我。
他會畫畫。
畫中的少女側著半邊臉,臉上帶著笑意。
是我。
但我沒笑,他人動加的。
可是看著看著我就跟著笑了。
「畫的真好看。」
鐘警官撓著腦袋,有些不好意思。
「嘿嘿,你喜歡啊,那就送你了。」
我就這樣被他打開了話匣子。
其實我挺害怕的。
心中總有一種空落感。
心理醫生說,大概是因為之前被囚禁久了。
在我身邊的一直是陸穆。
所以他猛然地失去,才會讓我產生這種感覺。
慢慢適應一段時間,就會好的。
我抱著心理醫生哭了。
我害怕,這是愛。
我害怕我會喜歡上一個殺人犯。
她只輕輕拍著我的背,一遍遍告訴我,這不是。
出院那天也是鐘警官接的。
他還準備了一束鮮花。
說接風洗塵。
我笑著敲了他的腦袋,「用詞不對。」
他嘖了一聲,「從小學習差。」
在車上時,我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醒來時正好碰上一場求婚。
鐘警官感興趣地不得了。
探著腦袋將我拉了過去。
被圍著的少女捂著臉感動的哭了,抱著求婚的男人。
人群歡呼。
鐘警官也參與其中,「嫁給他嫁給他!」
我好像一下,就那麼一下。
突然釋然了。
我也輕輕喊了一聲。
「祝你們幸福。」
——也祝我,以后會幸福。
人群中不知誰開了彩噴。
彩帶噗地冒了出來。
光折射著,映著各個人臉上的笑容。
人都是在痛苦掙扎中茍活的。
但此刻,我只想快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