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而且他的胃部也沒有發現任何殘留藥物,當時應該是處于清醒狀態。」
「會不會是兇手出其不意……」
張隊搖頭,否認了自己這個還未說完的假設。狙擊槍太長了,不管怎樣攜帶都會引人注目,胡一偉不可能放任一個人端著槍對著自己的腦袋也不聲不響,不做任何反應。而小劉接下來的話就更讓他心中發涼了。
「張隊,胡一偉很可能是自殺的。」
小劉幽幽地一只手指著胡一偉頭上窟窿的位置,另一只手比出槍的形態,對著自己的嘴砰地開了一下。
張隊倏地感覺到一股涼意躥上心頭。
這也正是他覺得不對勁的地方。胡一偉頭上的洞,明顯是從斜下方豁開的,也就是說跟當時最接近的情況,應該是胡一偉端著狙擊步槍對著自己的嘴,砰地開了一槍。
但新的問題來了,如果這起案子是單純的自殺,那麼胡一偉為什麼要去警局偷這把狙擊步槍,而之后為他的尸體換上干凈衣物,又把他運到廢舊倉庫里棄尸的人,到底是誰呢?
就在張隊和小劉面面相覷間,電話響了起來,剛子的聲音自那頭響起。
「張隊,找到了。」
「找到什麼?」
「都找到了,槍的主人,還有您尋找的那個胖子——安明,都找到了!」
四.
凌晨四點,張隊坐在問詢室內,用筆尖輕輕地點著桌面。他對面坐著個西裝革履的胖子,兩頰的肉隨著他的每一次呼吸,均勻地發出極小的顫動。
這個胖子就是那天張隊在火災現場見到的人,名叫安明,是個商人。這兩個信息都是胖子提供的,除此之外剛子沒能查到跟他有關的半點消息。
安明又喝了一口水,輕輕用指尖擦過杯緣。張隊率先開了口,聲音里帶著笑意。
「安先生,又見面了,真巧。」
「不巧不巧,您的同事那天跟著我繞城跑了三圈玩兒,也不知有何貴干,不如我自己上門來得方便。」
張隊的笑容隱了下去,安明的小綠豆眼倒瞇成了一條線。張隊身體微微傾斜著往后靠在椅背上,筆尖點在紙上停了下來。
「既然如此,咱們不妨開門見山。今天剛子是去調查一起案件的關聯者,沒想到在那兒又遇見安先生您。您是否方便告訴我,這起案件的每一個現場總會有您出現呢?」
安明一聽,夸張地擺起了手。
「可別,警察同志您這就冤枉人了。我只是恰好路過,好奇往里面看了眼,就被您的同事又拉又拽給纏住……」
「拉拽不可能,我們有紀律,」張隊打斷他的話,抿了下唇,「上次的火災現場您一直看到最后,這次我們尋找的是兇器來源,您居然又在,能不能告訴我您的具體生意內容是什麼?」
「我是做服務業的,」安明倒沒太過抗拒地開口,「就像有人賣酒有人賣房,我是賣服務的。」
「具體點呢?」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張隊的臉色更沉了,安明的笑容也消了下去。
「張隊長,您的樣子真可怕,像要吃人似的。要是沒什麼事,我是不是可以……」
「不行,您是本案的關鍵證人,不巧我這里還有點事,煩請您等我一會兒再來。先坐坐。」
說罷張隊起身,經過安明身邊時順手拿走了他的水杯。安明一言不發靜靜地看著他,等張隊將要出門了,安明忽然開口。
「張隊長,您只有 24 個小時。」
張隊回頭,兩人對視片刻后,各自劃開了視線。剛子在門合上的那一瞬竄上前,接過張隊手里的水杯。
「化驗?」
「估計驗不出什麼東西。」張隊沉思片刻,透過雙向玻璃看著安明,「這個人,查出點什麼沒?」
「沒有,連公司地址都沒找到。」
「那就繼續往下挖,」張隊一頓,「現在給我說說具體的情況。」
剛子聞言趕緊將記事本翻開,小聲地開了口。
剛子一共查到了四個主人。年紀最大的已經 70 了,住在敬老院里。最年輕的今年 52,前年移民去了加拿大,剩下中間兩個,一個 65 歲,腦瘤去世,另一個 62 歲,就住在本市。
剛子找到的,就是那位 62 歲的退伍老兵,沈楊梅。
沈楊梅退伍后選擇回家務農,現在年紀大了,兒女們也各自長成,將他接進市區居住。他不愛熱鬧,便挑了處清凈地住下。剛子上門找他,也讓他感到非常意外。然而更令人意外的是,開門后,他的房間里還坐著另外兩個人——安明,還有他帶著的那個女孩。
剛子當時只顧著和安明糾纏,并沒有更深入地詢問沈楊梅的情況,只留下了自己的號碼,便急匆匆地要帶著安明回來。
安明倒是答應了他的要求,不過也將剛子擋在門外,獨自進屋和沈楊梅待了一陣子。出來時他面色如常,并未掀起任何漣漪。
張隊仔細聽完剛子的匯報后,給了他兩個任務。首先,回到沈楊梅家中,向其詳細了解槍支情況后,再在 24 小時內將安明的情況調查清楚。
剛子領命離開,張隊回到安明所在的那間屋子外,長久地駐足看著里面這個胖子。
他弄不明白這個胖子究竟和整件事有什麼牽連,他也想不通究竟為什麼要花這麼大的力氣引起警方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