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隊直了直背,冷冷地看著安明道:「直覺告訴我,你是個奇怪的人,但你不是兇手。」
安明的眉頭擰起來了,接著他一偏頭,對一旁的女孩開口。
「孫小姐,麻煩您告訴張隊和這位小朋友,為什麼不可能是我。」
「好的老板,」女孩往前踏了一步,輕柔地開口道:「老板您身高 175 公分,體重 165 斤——」
「163.5。」安明暗暗地反駁她。
孫小姐上下一看,繼續道:「165 斤,正常步態是 62 公分,著急了也不會超過 80,百米跑的記錄是 18 秒——」安明咳了聲,孫小姐沒過多理會,繼續往下道:「沈楊梅的客廳約為 23 平米,去掉家具所展面積,還剩 5 平空地供人活動。沈楊梅被人砸中后腦而死,家中也翻亂了,也就是說,老板在殺死沈楊梅之后還要制造現場整理自己的衣服以及掩藏兇器。鑒于你們在現場沒找到兇器,說明老板至少是把兇器丟下樓了的。注意,這位警察先生抓住老板的時候——」
「孫小姐,注意用詞,是請。」
「好的,這位警察先生請我家老板過去時搜了身,他沒辦法把兇器藏在身上。總體計算下來,老板要做完這一系列的事,最少需要十分鐘,遠遠高于現在已知的五分鐘時長,所以我老板不是兇手,回答完畢。」
「看,這才是真的相信。」
剛子的嘴張得老大,半晌沒合。張隊盯著孫小姐,她沒有絲毫得意的情緒,只是單純描述了自己的看法。
怪人!張隊這樣想著,一方面偷偷將手放進了口袋里。他一直隨身攜帶一瓶胡椒水,必要的時候他也可以對女人使用這招。
他的動作沒有逃過安明的眼睛,安明笑嘻嘻地走到他跟前,摸出一個文件袋遞給他。
「張隊長,您先看看這里面的照片,看完了,再決定是不是要對孫小姐動粗吧。」
張隊的心陡然跳了下,一種不祥的預感上了他的心頭。他拆開那牛皮紙袋,袋子很輕,里面只裝了幾張薄薄的照片。
是吳處。
吳處的車停在沈楊梅樓下。
吳處上樓。
吳處下樓時手里帶著個包,里面鼓囊囊的。
吳處將相框放在桌上。
吳處和人打電話,眉頭緊鎖。
……
每一張都是偷拍的。
張隊抬起頭來,臉色沉得可怕。
「你想說明什麼?」
「還不知道?那聽聽這個?」
安明說著,從口袋里取出一只錄音筆按下。在短暫的沙沙聲后,吳處的話斷斷續續傳了出來。
「……你是王侯的兒子。」
「……你想要什麼,你父親的死只是當年的一場意外,我并沒有逼他。我只是讓他幫了我一個小忙而已,誰知道他會搞的那麼大!況且,況且你媽媽也殺死了我的女兒!」
緊接著,張隊聽到了他平生最毛骨悚然的一段對話,一個年輕的聲音開口道。
「不,你女兒,是你自己殺死的。」
吳處的嗓音頃刻陰下去了,他問,你想怎麼樣。在一片模糊后,他輕飄飄地開口道:「我知道了,明天下午三天,老地方見。」
安明嗒地一聲關上了錄音筆。張隊的手隨之而至,一把擰住了安明的領子,幾乎將他整個提拎到自己跟前,全然不顧身后孫小舟的槍口。
剛子也愣住了,只能傻乎乎地跟著張對的動作兩步往上,再次舉起槍口。
安明的臉被領子勒得通紅發脹,腦門也滲出汗水。可他一言不發地看著同樣一言不發的張隊,靜靜地等待著。
張隊說不出話。
安明給了他一個他一直不敢深究的可能——殺死沈楊梅和殺死胡一偉的不是同一個人,吳處早已在工廠起火,胡一偉死亡時就差不多猜到了幕后的人可能是王侯的后人。當年王侯是吳處逼死的,證據也有可能是吳處指示王侯銷毀的。吳處是無間道中的無間道,他一定深深牽扯進了當年的制毒工廠中,所以才會不擇手段,在整件事情將要結束時孤注一擲。而按照音頻中那人的說法,吳處的女兒蓉蓉,竟然是他自己殺死的……
張隊的牙齒咬得咯嘣咯嘣響,卻一句反駁的話都想不起來。
安明的手輕輕搭在他的手背上,接著用一種摧枯拉朽般的力氣將他拉開。張隊幾乎癱倒在地,安明看著他,理了理領子。
「據我估計,殺死沈楊梅的東西就在這個房間里,」說著他轉身,走到桌邊拿起吳處桌上的相框仔細地看著,「您知道現場為什麼滿是玻璃渣嗎?我想那一定是為了隱藏什麼別的東西。畢竟,有什麼能比在一杯水里隱藏一滴水,在一堆玻璃渣里隱藏一塊玻璃碎片更好的地方了呢?」
說完,安明將那相框反過來,遞給張隊——相框上沒有玻璃,女孩的笑靨如花。張隊倒退了兩步,一股銳利的刺痛從心底慢慢升起。
半晌,他憋出一句話。
「我不信。」他抬頭,看著安明,重復了一次,「我絕不相信老頭子是這樣的人!」
安明挑眉,顯然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片刻后,他第一次失了風度。
「你是不是有病?」
孫小舟抬頭看了安明一眼,安明一臉莫名其妙地瞪著張隊,嘴里連珠炮似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