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并沒有證據能夠證明那個妻子死的時候過了夜里十二點，而三個人的口供一致都說發生在晚上十點多，這也符合學校旁小賣店的關門時間，所以認定男孩未滿十四歲，不承擔法律責任。

不過我當時只負責抓人，判刑是法院的事情，這件事兒最讓人唏噓不已的是當時三個學生一共就搶了二十八塊錢，還有些香煙跟零食，就為了這麼點東西弄死兩個人，還留下兩個孤苦伶仃的孩子。

所有人的人生都毀了，似乎只有那個改名換姓的男孩兒躲過了這一劫。

我當初一手牽一個把她們倆送到這孤兒院中，而后由于頭部受傷我忘記了許多事情，卻沒有想到今天再想起來，等到的卻是這樣的消息。

就在我想起來這些的時候，四周的空氣突然變冷，我打了個寒戰，抬頭看向一旁的鏡子，在那里我看到自己的肩頭上趴著那個女鬼，她披頭散發，頭發濕漉漉的，只露出一只眼睛。

她慢慢地掀起頭發，我看到了那張什麼都不剩的臉上紅肉外翻，我知道這張臉屬于小賣部的那個妻子，那一天我到了現場之后，看到她被捆在椅子上，身體赤裸扭曲，讓人一眼就能看到她死前的極度痛苦，那張臉被那三個兇手澆過熱水，而身上到處都是被虐待與被侵犯的痕跡。

是的，三個剛剛夠十四歲的男孩，對這個年齡并不會比他們母親小多少的女人做盡了人間最惡劣的事情，他們把自己偷著在錄像里面看過的那些變態行為跟青春壓抑的沖動，全都發泄在這個女人身上。

女人雙手被綁在椅背，跪在椅子上，忍受著羞辱與痛苦，而她的丈夫就在她面前的地上躺著等死。

法醫說丈夫是肝臟破裂，流血過多而死，并不是立即致命，或許在他們侵害自己愛人的時候，這個丈夫正躺在冰冷的地上看著愛人絕望的眼，等待死亡的降臨。

我過去的時候，現場并沒有任何人動過，那個女人被熱水澆過的臉上只剩下了一只眼，但是這一只眼看著的就是自己的丈夫。而那個男人死不瞑目，那一雙眼看著的也是自己的妻子。

很多人都吐了，我并沒有吐，但那種想要嘔吐的感覺我記了一輩子，一直到今天失去的記憶恢復的時候，我背著肩上這個女人，趴在垃圾桶里哇哇大吐。

我突然感覺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牽引我過來。

我發瘋一樣地翻那資料，找到湘依的領養信息，那是一對富商夫妻，她有一個很美好的童年以及一帆風順的人生。

但是湘戀呢？

我并沒有找到湘戀的領養信息，韓院長嘆氣說：「你還是不記得嗎？當初湘戀要去找姐姐，自己偷著跑了出去。我報了警，你發動了很多人去找她，卻一點音訊都沒有。」

我似乎還記得，卻又似乎忘了，頭上的疤痕正在隱隱作痛，那一顆子彈沒有要我的命，卻讓我忘記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老馮走了進來，坐在桌子上，咬著自己的大煙斗，他伸手點了點資料，我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目光落在了領養的照片上，孤兒院在每個孤兒領養成功的時候都會拍一張照片，一方面留作資料，另一方面留作紀念。

這張照片上，湘依并沒有被領養的喜悅，而是顯得那麼悲痛，她眼神并沒有看鏡頭，而是一直飄向另一個方向，她在看什麼？

「為什麼兩姐妹沒有一起被領養？」

「我們當時也交流了，這對夫妻還是希望有自己的孩子，聽了一個大師說的領養一個女孩兒，然后會帶來一個兒子。我們后來尋訪，他們到最后也沒有生兒子，不過有了感情，湘依又乖巧聽話，所以就當親的了。」

我點了點頭，想要翻到下一頁，但是老馮的手指并沒有拿開，而是一直點在上面，一下又一下，幾乎要戳破那張紙。

我仔細地看向那張照片，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對？

湘戀的手中到底有什麼東西，讓湘依這個律師不惜用殺人來解決問題？

我看向了那張照片，仔仔細細地去看，猛然發現湘依的眼神并不是悲痛，而是憤怒，她正在用雙眼瞪著畫面外的那個人，似乎在威脅……

我趴了上去，仔細地看著那雙眼，她正在惡狠狠地瞪著我。

我轉頭對韓院長說：「其實你早就發現了吧，被領養的并不是湘依，而是湘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