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對你講一件事,你一定不能告訴別人。」
「算了,就算你說出去,別人也不會信。」
張皓喝光了杯子里的啤酒,像是有所顧忌又自嘲似的苦笑:
「我知道圓圓在哪里了。」
張皓的女兒失蹤了。
幾年前的那個夏夜,張皓發瘋似的拍打著我家的門,問我有沒有見到他的女兒:
「你讓我進去看看,小孩下午說要來你家玩,你見了沒有?」
門外,張皓死命拽著我的手,像一頭發狂的獸。
那個年代監控很少,警察調查了主街的幾個監控,尋人啟事貼滿了街,張皓的女兒就像人間蒸發一般,了無音訊。
從那以后,張皓著了魔。
常規的手段查不到,張皓的家里擠滿了所謂的「大師」,但那些大師無一不是騙子,張皓家財耗盡也沒有找到關于女兒的一丁點線索。
所以,當聽到他說有女兒消息時,我也無比地激動:
「你快說在哪兒,我跟你一起去!」
「去不了的。」張皓的神情變得落寞,「陳谷,圓圓的媽媽死得早,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又是圓圓的干爸,我只求你一件事。事情很詭異,但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去,如果我回不來,在家里臥室的第二個抽屜里,我有東西給你。」
我們坐在餐廳里離燈最遠的一桌,夏天的夜很黑,我看不清他的臉。
「你他媽別磨嘰了,圓圓到底在哪?」我急瘋了,都什麼時候了還打啞謎。
張皓抬起頭久久地看著我,可他的眼神卻告訴我他其實哪里也沒看,只是茫然一片。
「照片。」張皓像丟了魂般說道,「圓圓在照片里。」
「哪里的照片?」
我忙問道,只要知道照片上的地方是哪里,就有希望找到孩子。
「陳谷……」張皓強忍著眼淚,顫抖著掏出一張像是從報紙上剪下來的報道。
我掏出手機,借著燈光才看得清楚。
紙張泛黃,看來年代已久。
報道上寫著:「本市出現海市蜃樓,奇特建筑清晰可見。」
與其說建筑很奇怪,不如說它的樣子很詭異:
那是一座巨大的青銅門,掛在空蕩的天空上,與周圍的景色格格不入。
更加離奇的是,通過周遭景色比對,照片中的「門」有近 40 米高,我本科學的是建筑,世界上最大的門是山西臨汾的華門,它的主門也不過 18 米,而畫面中的青銅門直接高了 1 倍有余。
地球上絕對不存在這樣的東西。
在「門」正前方的地面上,一個小女孩的身影正對鏡頭。
「陳谷,你看這個小女孩,她的身形、她穿的衣服,像不像圓圓?」張皓啞著嗓子說道。
顯然當時的攝像者的注意力都在海市蜃樓上,為了拍攝清晰門的樣子,拍攝者把焦距拉得很近,照片中人的比例因此變得更小且模糊,只能隱隱約約地看出是個小女孩的樣子。
「你看她身上的衣服!」張皓指著照片上的人,「像不像圓圓穿的那件?」
「還有頭發!圓圓的辮子是我給她編的,我絕不會認錯。」張皓激動地說道。
「你先別急。」我忙安撫他,「海市蜃樓不過是光的折射,而光不可能折射出現實中沒有的東西。這門雖然看起來詭異,但八成是相機成像搞的鬼,我們只要掃描圖片,在網上慢慢找,一定能找到對應的地方。
」
「陳谷,你以為我想不到這一點嗎?」張皓痛苦地擺了擺手。
看著報紙上那有年代感的彩照,我的心中突然騰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張皓看著我,以一種奇怪的表情,一字一頓地說道:
「這份報紙是 1988 年的。」
二、
張圓 2007 年失蹤時 11 歲,1988 年,她甚至還沒有出生。
張皓的話像一聲巨雷在我耳旁炸裂,失蹤許久的女兒出現在 20 多年前的報紙上,如果不是這張照片,我甚至懷疑因為長期的壓力,他已經瘋了。
「我沒打算讓你相信。」看到我懷疑的目光,張皓自嘲地笑道,「陳谷,有時候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已經瘋了,我不管這個女孩是不是圓圓,我一定要去找。」
「你怎麼找?就憑這張是真是假都不知道的照片?」我有些惱了,張皓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想盡快地找到張圓。
可僅憑一張舊報紙怎麼找?去哪里找?
「如果你一定要去,我必須跟著你。」我堅定地說道。
「我自己有一點線索,你只用記住我剛才對你說的話,就當幫我最后一次。」張皓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再說。
我癱軟在凳子上,周圍是鼎沸的人群,可我的腦袋里一片寂靜,我看著張皓遠去的背影,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沒有開口。
幾天后,張皓也失蹤了。
三、
那時候張皓與我約定,他會以特定的頻率發短信給我以確保自身的安全。
在 3 天前,這份聯系中斷了。
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報警,借助天網的力量找到張皓。
會有人相信嗎?
猶豫再三我還是報了警,在一籌莫展的情況下也只能寄希望于警方的力量。
接待我的是一個 40 多歲的警察,我很雞賊地隱瞞了張皓出走的原因,只是說聯系不到他。
警察在詳細詢問了一些基本情況讓我先暫且回去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