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還有視頻,對照著視頻里一晃而過的參照物,再加上 10 多年的生活經歷的加持,總算是找到了大概位置。
當年雜物間的位置變成一片草地,我倆像神經病似的踩在草地上擺弄攝像頭的位置。可能是我的表情過于沉重,一旁戴紅袖章的大媽才沒有選擇第一時間一腳踹飛我。
我仿照著視頻里張皓的樣子調整著姿勢,卻始終不見相機中有海市蜃樓的畫面出現,事實上,別說海市蜃樓了,連張皓視頻里的白色噪點都沒有。
一旁的大媽在等待中逐漸失去了耐心。
「小伙子,你倆看到禁止踩踏的標志沒?」大媽終于忍不住開口,「現在的年輕人都是怎麼回事,三天兩頭的有路不走踩草地。」
我有些尷尬,不好意思地沖她笑笑。
「之前也有人拿手機站這拍,你們拍什麼呢?」大媽問道。
「有嗎?長什麼樣?」許佩立刻問道。
「跟你倆身形差不多的一個小伙子,真不知道這有啥好拍的。」大媽嘴里嘟囔道。
猴子沖我使了個眼色,我馬上意識到她說的人可能是張皓。
那座門幾十年來沒有移動過地方,如果張皓可以拍得到,我們沒有理由拍不到它。唯一的解釋是我倆忽略了什麼東西,我又一次看向對面天空。
「是時間。」猴子的反應很快,「張皓的視頻是在黃昏拍的。」
我打開視頻,上面的時間顯示拍攝為傍晚 7 點 10 分。
「怎麼辦?」我問他,現在是中午,離黃昏還有一些時間。
「等著唄,還能怎麼辦?」猴子說完往旁邊的躺椅上一靠。
我的心情有些煩躁,并不能像他一般安靜地靠在那里,于是開始找話聊。
「你和張皓是因為什麼不說話的?」我問道,「那年暑假我和爸媽回老家,等我回來時你倆就不說話了。」
「一些無聊的小事。」猴子笑了笑,「小孩子嘛,總會因為一些瑣事吵架,只是我倆性格實在太執拗,這才導致漸行漸遠。」
我點點頭,兩個犟驢一樣的人確實不容易相處。
「說起來也好笑,到底一開始是因為什麼吵架我都忘得差不多了。」猴子撓撓頭,「只記得跟他爸有關。」
「張皓他爸?」我問道。
猴子點點頭:「好像是因為他爸的一個什麼東西起了爭執,然后就打起來了。」
「那可真夠無聊的。」我吐槽道。
「小孩子就是這麼無聊。」
九、
「就是失蹤了啊。」我有些不明所以。
「不是,我的意思是她是怎麼失蹤的。」
「張皓說小孩出去玩......」我回憶著張皓告訴我的信息。
「圓圓走丟時有多大?」猴子比畫道,「有十一二歲了吧?」
「十二歲。」我補充道。
「這麼大的小孩應該不太容易被拐賣。」
「說是要來我家玩。」我回憶道。
「去你家玩什麼?」猴子反問道。
我一時語塞,是啊,到我家玩什麼?
「圓圓為什麼要到你家玩?你一個大男人家里既沒有小孩又沒有玩具,有什麼好玩的?」猴子看著我。
「你的意思是張皓在說謊?」我疑惑道。
猴子點點頭:「他知道小孩那天下午去了哪里,但又不想告訴別人。」
「為什麼?」我有些困惑,「他不想找到女兒嗎?」
「這其中恐怕另有蹊蹺。」猴子說道。
我回想起那天張皓在門外發狂的樣子,那種撕心裂肺的痛不像是裝出來的。
「如果他一開始就知道有海市蜃樓這種事呢?」
猴子皺眉道。
我仔細思考他的話,不禁感到背后發涼。
「你說他在警察找不到人后開始找一些算命的先生。」猴子說道,「以我對他的了解,張皓不是一個會相信這些東西的人。」
「也許是病急亂投醫呢?」我說道。
「我們都是直得不能再直的工科男。」猴子道,「如果一次兩次的尋找還可以解釋成病急亂投醫,但總不至于因為這些東西耗盡家財。對你我來說,用這些錢多貼一些尋人啟事都比寄托于算命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來得可靠。」
「可如果是你看到現在視頻里的這些東西,你的唯物主義價值觀會不會動搖?」我看向猴子。
「所以我才開始懷疑。」猴子皺眉,「他應該在之前就接觸過這種超自然的事件。」
「所以才會讓張皓的唯物主義價值觀動搖,轉而去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我問道。
「我很好奇。」
十、
我們躺在長椅上相顧無言,張皓不告訴我這些自然有他的道理,可以肯定的是,這件事非常危險,他不想讓我冒險,但同時又想讓我救他。
人是矛盾的生物,張皓不忍自己的發小落入危險,但對于生命的渴望還是讓他不自覺地找到了我,為自己留下一線生機。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時候差不多了。」猴子看了一眼表說道。
「猴子,」我猶豫再三開口道,「我一個人去就好。」
「為什麼?」猴子反問道。
「張皓去了沒有回來,我不想你也這樣。」我說道,「你和我不一樣,你還有妻子。」
「早離了。」
看著我驚訝的目光,猴子笑道:「你說說,咱倆有多少年沒像現在這樣坐一起好好聊過天了?」
「你知道的,我爸前些年高血壓去世了。」猴子苦笑道,「工作后總覺得時間不夠用,不夠來看看親人,不夠用來和朋友敘舊,空閑的時間只想一個人待家里睡覺,結果一回頭,親人故去,老友也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