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天機的弟子。此次前來，是有重大的事情要向皇上稟報。」所有念頭在我腦海里閃過，如電光火石。

「天機？天機還是死了嗎？終究如此啊！」女子雖沒收下劍，但臉上是悵然的表情，也沒有了那種咄咄逼人的殺意。我松了一口氣，總算是逃過一劫，看來我的計謀生效了。

「你在騙我，從來沒聽說過天機有什麼弟子。既然你是天機的弟子，算卜之術呢？」女子的臉上帶著冷笑，我看到她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眸子里盡是殺機。那劍在半空中搠下，刺向我的身軀，再無半分溫柔。

我和她的距離還是太近了，在書庫這種狹小的位置，很難正面交鋒。而且打斗聲容易驚擾禁衛，更難以脫身。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帶來的烏金繩索還在，我拉緊繩索想要離去。

「唰！」女子的身體躍了起來，就像是一只扇動羽翼的鶴鳥，姿勢輕靈。劍上的清光一閃，烏金繩索應聲而斷，我狼狽地掉在了地上。

看來是無路可退了，咬著嘴唇，我從懷里拿出了一柄短刀，和她纏斗了起來。她的劍術，可不如她本人那般清秀順眼。劍招又快又狠，綿綿不絕，就像是一場細密的雨，落在我身邊時全是殺機。

「不好！」我哀嘆一聲，畫皮的使用時間就要到了。我的身上就像是蟬蛻一樣，帶著種模糊的泥土色澤，一張完整畫皮從我的臉上、手上蛻了下去。

「你，你是畫皮！」女子吃了一驚，呆呆地看著我。

我無可奈何地點點頭，狼狽地半依靠著墻角。我渾身已經沒有太多氣力，身上還有幾處被這丫頭搠傷的傷口，現在只能等死了。

「很好，很好。我也有一張畫皮。」她放下劍，似笑非笑。轉手間竟從衣袖中拿出一幅畫，為自己也披上了一張畫皮。是個眉毛和她頗相似的男子模樣，貴氣十足。她披上這張畫皮，竟沒有一絲紕漏，一舉一動，都是君臨天下的王者。

「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的身份，若想保持秘密，恐怕只有一條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為皇上做事，是我的榮幸。」我的心中仿佛有無數大石墜下，這麼完美的一張畫皮，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會，那便是我的師父。這女孩，莫非是我師父和貴妃的私生女？這種竊國之事，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我的心怦怦亂跳，覺得有千般滋味涌上心頭。

「看什麼看？再看朕刺瞎你的雙眼，或者把你貶作太監。」女帝的臉上微微一紅，宮中還未有人敢這般看她。

「你叫什麼名字？」

「向曉。」

「很好，那你從這刻起便是朕的影子侍衛了，朕會賞你金牌，你聽從調配。不要想著逃，否則我有許多方法讓你生不如死。」

「多.......多謝陛下。可是你要不給我找些療傷的藥，我就要死了。」

15

深宮二十年，故宮三千里。一聲何滿子，雙淚落君前。這金碧輝煌的紫色宮殿，大氣莊嚴，卻不知道捆縛了多少人的青春和秘密。若是世人知道，這天下九州的主人，竟然是個披著畫皮的女子，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我去禁宮朝見，你跟在我身邊，務必要注意禮數。」女帝悄悄對我說道，轉身進了坤德殿。我已經換上黑色的禁衛服，傷口粗略地包好。

「是。」禁衛重重，我只好為她做足禮數。

宮人和女使對我也見怪不怪，皇帝身邊多出來的影子侍衛，必然是心腹。幾名宮衛和內監跟在皇帝身后，只是現在又多出了一個我。

「拜見母后，母后吉祥。」太后坤德殿寢宮的帷幕后面是一個婀娜貴氣的身影，卻看不清楚她的相貌。這人，必定是梅妃無疑了。當年師父的舊戀人，景福年入宮后恩寵萬千，現在是新朝的太后。梅妃的聲音柔和悅耳，想必也是個傾國的美人。

「女帝的眉眼、臉頰，甚至是氣質，和我師父都沒太多相似，可師父為何還要和梅妃藕斷絲連？」我在心中喃喃自語。如果說師父對于梅妃，毫無情意，這完全沒有可能。他對梅小雨年復一年的思念，我親眼目睹。為女帝畫皮，行竊國之事，背負這種滅族的大禍，怎能說他不愛她呢？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個無解的環。我站在女帝身后數十步的位置，心中有無數念頭起起滅滅。

「起來吧，辰兒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母后在這深宮之中，會為你日日祈福的。」

「兒臣明白。」

「鳳釵，把這幅畫給皇帝送去。」

「是。」一個鳳眉圓臉的宮女拿著一幅畫，輕飄飄地走到了女帝面前。畫上的面容我沒看清楚，但那紙張與墨的味道卻給我一種熟悉感。這種味道、這種畫技，分明是我師父的畫皮術。

「楚王的事，哀家心里也很難受。不過，這如畫江山，終究是先帝傳給了你。亂臣賊子，不可寬恕。」就像是平空響起了一個霹靂，坤德殿所有人都大氣不敢出。這道命令之后，便是腥風血雨。

楚王和當今皇上，注定是要不死不休了。

16

松濤書庫，靜謐無人，我立在門邊，看著書架前形單影只的女帝姜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