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已經明白，楚王和皇帝攤牌的時候到了。京師之中，滿是肅殺之氣。連街道之上，也少了許多人煙。

「我還有一枚棋子沒有大用呢。」我看著那張我制好一半的畫皮，楚王手下那群披著黑色斗篷的人里還有我的半個棋子呢，只是可憐那個長眉了。

夜色如墨，是我最好的掩護。我將自己的行囊收拾好，宛如一只大蝙蝠般踩過青瓦屋頂。我已經找到了長眉所在的位置，是禁衛軍的一處軍營，看來是滲透進去的。

「你！」他吃了一驚，想要反抗。

沉悶的畫皮在夜色下發著幽幽的光，長眉失魂落魄，像是接受了某種神秘的感召。他臉上的光澤在一點點失去，變成了一個沒有魂靈的活死人。

「對不住了。」對這樣的惡徒，我只有微微歉意，他的畫皮還是披在了身上。至于長眉，我將他捆在了他的營帳。現在，我便是他了。

「此次便是一將功成萬骨枯之時，王爺大業就在此一舉。」火光明亮的將軍大帳里，禁衛軍的一眾軍官正圍著桌子，鋪開地圖交流。長眉在這群人里看來還位置頗高，在一個靠前的位置。

「坤德殿、太清殿。我們這一隊人馬，最重要的便是掌握太后和皇帝，逼皇帝下令退位，讓王爺名正言順。」

「將軍，皇宮里禁衛森嚴，一旦我們久攻不下，那麼勤王大軍一到，萬事休矣。」一個青年校尉說道，聲音里還帶著顫意。畢竟這是謀逆大罪，要株連三族。

「所以要快，要狠，要以雷霆萬鈞之勢，給王爺創造一個最好的條件。更何況，王爺還有一招暗棋，他們都沒想到呢？長眉先生，你說對吧？」

大胡子將軍滿臉都是野心的光，一邊用粗壯的手掌拍打在我肩上。

「正是如此......」我模仿著這個人的聲音，陰惻惻的。心里卻是不好的念頭，楚王身邊那麼多披著黑色斗篷的人，看來早已滲透了關鍵的部位，想必已經有不少忠誠的臣子變成了畫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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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鐵騎在奔騰，大旗在飄展。效忠楚王的軍隊，左臂上綁著一條紅綾，全身披甲，在大街上踩出震動人心的鼓點。京師內所有的商鋪、旅店都早已掩門，街道上空無一人，人們只在門縫里偷偷注視著這場狂亂。

楚王的大軍，就像是一條河流一般涌動著。外則控制京師四門，內則揮師入宮，逼迫皇帝姜辰退位。

禁宮之內，已經鋪墊著一層淡淡的血腥味道。那些偷拿著財帛亂跑大叫的太監宮女，不少已經被侍衛就地處死，以防更大的變亂。

「報——，御林軍大將左傾投敵，宮門.......宮門大開。」

「報——，京師驍騎營副將萬俊刺死主帥，也已經投降叛軍了。」

「叛徒！左傾、萬俊這些人食君之祿，為君效命，深受先帝重恩，竟全無心肝。」

「叛軍已經沖進了內城，皇上你還是走吧。」太清殿里，姜辰面前已經跪了一片，這些忠誠的臣子實在是不忍心看到皇帝落到叛軍手里受辱。

「逃走？我們向哪里去！王兄隱忍十年，終究還是要動了。你們走吧，他不會殺你們的。我一個人靜靜，我要去坤德殿，覲見母后。」姜辰擺了擺手，只覺得一切皆淪亡。左傾并非叛她，這深處的秘密，她怎能說得清晰，左傾等人恐怕早就變成披著畫皮的楚王豺狼了。

姜辰一個人慢慢地走著，一身白色云龍海紋服，即使是落魄，可還是有那風度。在她身后，已經哭聲一片。那殿里的臣子將士竟沒有一個人逃走，全跟著她前往坤德殿。

「皇上，不如我們面見太后。太后手里有印綬，叛軍大多不敢動手。」

「不用，不用勞煩母妃。」

坤德殿已經在面前，姜辰卻沒有推開那扇朱紅色的大門，只是靜靜地坐在臺階上面，聽著里面傳來的琴瑟聲音。臣子們面帶塵土，坐在皇帝之前，為她遮擋。

坤德殿前，對皇帝最忠心的兵卒依舊半步不退，可在楚王萬千大軍之前，他們就像是怒浪中即將被掀翻的小船，隨時可能被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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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兄，別來無恙啊。你一直借口身有疾病，我以為還真是如此呢。」姜辰嘴角微微翹起，仿佛她面前的不是數萬大軍，而是來朝拜的子民。眾多叛軍面面相覷，實在沒有想到小皇帝在這種情況下，卻沒有多少驚懼顏色。

「辰弟不用多言，今日之事，成者王侯敗者賊寇。如若我輸了，你對我也沒有任何寬恕的，對吧？」楚王越過眾人，身騎駿馬。他年紀比姜辰要大上一點，只是狹長的眉眼讓他看起來更顯陰鷙，也是一個頗有心機之人。這熟悉的聲音一入耳，什麼我都明白了，那日在偏僻院落射我一道破甲箭的，正是楚王。

人群之中，聲音啞然。唯有太后所居住的坤德殿里，還傳來琴聲彈奏的悅耳聲音。只是這殿堂之前，矛戟如林，身上帶著血污的士卒如狼似虎，一片肅殺景象，這琴聲顯得如此的怪異。

我的眼光在叛軍之中逡巡，大概有五六人披上了畫皮，有太監總管，有禁軍頭領，毫無意外都是手掌大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