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之所以從未接到過這一類的報案,也許是因為藥物過猛,受害者醒來后渾然不知自己曾遭遇過什麼。
又也許是因為,就算猜到了什麼,也沒有實在的證據,把事情鬧大不僅可能得不到好的結果,名聲也會在這小縣城中臭掉。
我拉上趙俊,一同去到李立輝的辦公室進行拜訪。
跟這種人打交道并沒有太大的難處,寒暄部分就不細說了,切入點是我問他,那幾個清吧是不是他的。
一開始,李立輝當然在打哈哈否認了。
我也不多廢話,而是把同事查到的,關于他手下有多少資產正在運營的文件,放在了桌面上。
然后很直接地告訴他,做我們這行認識的朋友很多,譬如市場,工商,消防,稅務,實在不行還有經偵等等。
他立刻就懂了,馬上就軟了下來,表示要了解什麼他一定配合。
因為這每一項,都會影響到他做生意。
一個商人,最緊張的,當然是他的財產。
然后,我們才進入正題:
「陳麗麗所屬的樂隊,跟你保持的是怎麼樣的合作關系?」
「問得這麼直接,想必你們都查明白了吧?」李立輝苦笑了一下,「我就知道沒那麼好賺的錢……」
他說到這里的時候,我還以為要承認與陳麗麗一伙人的不法勾當了。
沒想到他接下來說的卻是:
「沒錯,她們在我的酒吧里唱歌,反而給我支付固定的月租……警官們,她們果然是犯事了對吧?我可要保證,我是正經商人,完全不知道她們是做什麼賺錢的,因為這破地方,酒吧生意確實時好時不好,能有點固定收入,多一點是一點不是麼……」
說著話的時候,他還從旁邊的文件柜里翻查,最終找出幾張紙遞給我們。
那是幾張轉賬記錄,不得不說,為了推卸關系,他把這些東西保存得妥妥當當的。
趙俊一拍桌子質疑道:
「開什麼玩笑呢?在你酒吧里唱歌還給你錢,你能沒有察覺到不正常?」
李立輝非常不要臉地說:
「有察覺到不正常,但我不在乎,這幾個小破酒吧遲早得關,我只想盡可能多地回些本,有錯嗎?」
我反問道:
「但如果她們在你店里犯了事,你覺得你能撇得清關系嗎?」
李立輝笑了笑,也反問我:
「那不就是我說的,關店嗎?」
看來,他清楚知道,最壞的情況不過就是關店而已。
但這只是建立在,他真沒有參與的情況之下。
我手中的這張紙,非常燙手。
因為她們給酒吧支付的【租金】,幾乎都等于酒吧需要付出的鋪租了!
問題非常大。
首先,既然是她們付錢給酒吧老板,那基本可以推定,不是她們在做拉皮條的生意了。
因為反過來了,她們并不依靠李立輝賺錢,反而還給他錢。
第二,付出這麼多錢,她們就為了在酒吧駐唱?
傻子都不會信。
那麼,她們到底是在做什麼勾當,能來錢來得那麼快?
抑或只是,她們做的就是下藥拉皮條的生意,只不過客戶群體里并沒有李立輝?
還得繼續查。
而我也發現了,轉給酒吧錢的,并不是陳麗麗三姐妹的名字。
而是【蓮花樂隊歌迷會】。
我都想笑。
一個小縣城的小破樂隊,還有歌迷會。
當時的我下意識忽略了,后來才知道,這個歌迷會組織,才是重中之重的大重點。
9我們迅速回到刑偵隊,想跟老徐先匯報一下進展,但沒想到的是,老徐還沒回來,倒是有個特別的人來了——
陳明峰。
這次不是傳喚,他是被押回來的。
因為他居然鬼鬼祟祟地出現在陳麗麗三姐妹所住的小區里,被我們駐點監控的隊員一眼認了出來。
上去盤問他時,他的情緒非常激動,也給不到出現在那里的合理解釋,所以就被同事帶了回來。
同事們正等老徐回來定奪,我連忙拉著趙俊進了問詢室。
陳明峰見是我們,連忙開口控訴:
「警官!兇手一定是她們!你們不抓她們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抓我……?」
我頓時明白他為什麼情緒激動了。
「她們怎麼是兇手了?沒有任何證據指向,就憑你一家之言嗎?」
「除了她們之外還有誰?不會有其他人了,不會的……」
喃喃說話的同時,他又紅了眼圈。
他是真的想找出兇手,為自己死去的妻子討一個公道。
但他表現得太急切了,讓我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們的地方?
莊玲花的遺體被發現才僅僅是昨天而已,前天,即 5 月 4 日,他才與陳麗麗三姐妹見過面,并且什麼疑點都沒有找到。
可是今天,他卻無視警方正在調查這件事,再次纏上了這三姐妹。
「陳明峰,你是不是有什麼線索沒有提供給我們?」
他揉了揉眼睛,也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喪妻之痛下,他急需一個兇手來承載他的悲痛,我是理解的。
但讓我覺得違和的是,前一天確定死者是莊玲花時,他雖然抱頭痛哭,但并沒有喊過一句兇手是誰的話。
和他今天的表現,截然不同。
檔案的事,加上這時候他的異常之舉,讓我對他的懷疑又加深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