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我心里說。
我慌亂地快速起身,發軟的手腳讓我差點跌倒,剛抬頭,迎面就接上一記拳頭,那一拳結結實實打在我的鼻子上,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疼得我差點哭出來,下一秒鼻血便噴涌而出,順著下巴滴滴答答落在地毯上。
「別、別沖動,你別打他了,我們好好說!」
帶著哭腔的孟小潔張手攔在我面前,試圖阻擋吳猛對我接下來的攻擊,但接著她就被一巴掌扇倒在地。
吳猛齜著牙朝我步步逼近,兩只充血的眼睛死瞪著我,他臉上的青紫色還未褪去,脖子上附著一道觸目驚心的深紅色勒痕,活脫脫一個厲鬼。
還未等我反應過來,第二拳也呼嘯而來,咚的一下捶在我的左臉上,我的頭像被風吹過的樹枝一樣倏地歪過去,啪地撞在右側的墻壁上。
這一下我差點暈過去,兩腳沒站穩,我伸手試圖撐住墻壁,卻被迎面而來的一腳狠踹在肚子上,我整個人直接朝后飛出去摔在了玻璃茶幾上。
嘩啦!
我的后背把茶幾壓破,人仰倒在地上,背部扎滿了碎玻璃,鮮血直流。
我齜牙咧嘴地抬起頭,感到腹部一沉,脖子就被狠狠地掐住了。
我一口氣上不來,兩只眼睛也控制不住地向上翻。
吳猛的兩只手簡直要把我的脖子壓斷,他兩條小臂的肌肉隆起,雙手持續死死掐住我的喉嚨。
無法呼吸。
我快要死了。
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雙手無力地在地上擺動著,眼前已然模糊一片。
「唉,終究還是失敗了。」
「就這樣了嗎?」
「一切都結束了嗎?」
突然,我右手摸到了地上的一塊什麼東西,抬起手就朝吳猛的脖子扎去!
我手中玻璃碎片的尖端噗地扎進了吳猛的脖子,就像鉛筆尖扎入了橡皮泥。
他一愣,雙手立刻停下了動作,我得以呼吸,拼了命地大口喘氣。
吳猛怔怔地看著我,他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舉起拳頭就要打我,我握著玻璃片的手下意識一動,玻璃片順著吳猛的脖子一路向下。
嘩啦!
腥熱的鮮血直接噴灑在我臉上,我的視野里盡是鮮紅,看不清任何東西,血液像淋浴一樣澆在我的頭和臉上,吳猛仰面倒下去,噴出的血在旁邊的墻壁上留下一道大大的扇形血跡。
「啊啊啊呃呃……」
這是我聽到他發出的最后聲音。
我抹了一把臉,睜開眼睛,滿嘴咸腥,跟做夢一樣看著地上的吳猛。
「我、我殺人了?」
孟小潔手腳并用從地上爬起來,看著吳猛的尸體又哭又叫,這個可憐的女人再一次崩潰了。
我癱坐在地上,仰頭看著灰白色的天花板,暈乎乎的。
「我終于活下來了?可是、可是……」
我抱住頭,用手拽住沾滿血水的濕發,無法自控地抽噎起來:「可是、接下來我該怎麼辦呢?」
我放聲大哭。
我這麼一哭,孟小潔反而停止了啜泣,她呆呆地轉過頭看著我,發白干裂的嘴唇動了動,有氣無力地問道:「你、為什麼要這樣?」
我的臉被淚與血沾滿,頭搖得像撥浪鼓:「我、我沒辦法,如果我不殺了他,他就會殺了我們。」
「他會殺了我們?你憑什麼這麼說?明明一開始是你主動襲擊的他!」
我努力壓制住哭泣,扶著墻站起來,輕輕握住了孟小潔的胳膊,她的皮膚冰冷得嚇人。
「跟我來。」我輕聲說道。
我將她帶到了浴室,走進門,在地上看見了我預想中的東西:浴室的地面上鋪滿了各種刀具、斧鋸與化學溶劑。
我指著它們對孟小潔說道:「如果我沒有下手,我們現在已經在這里被肢解了。」
我并沒有告訴孟小潔其實她已經被分尸過一次了,這種話無論如何也解釋不清。
孟小潔看著這些工具,用手捂住了嘴巴,她的眼淚涌出來,身體卻像一尊雕像一樣一動不動。
……
兩個小時后,我和孟小潔走在一條陰暗的巷道中,天空淋下細密的小雨。
我拒絕了孟小潔的雨傘,之前我在她家的浴室中沖洗很久,身上依舊殘留著那股瘆人的臭味,希望雨水能幫我沖刷掉一些血腥味。
那味道我余生都不愿再聞見。
孟小潔抬頭問我:「你想好了嗎?你要怎麼做?」
我頭痛欲裂,一閉上眼就是吳猛捂著脖子倒下的場景,順著巷道望去,出口外面的馬路上車來人往,萬家燈火在雨夜中變得朦朧虛幻。
我伸出手,想去抓那人車燈火,卻發現他們是如此地遙不可及。黑暗巷子里的我頹然而坐,我知道,曾經觸手可及的日常生活,已經永遠離我而去了。
孟小潔伸手把雨傘撐在我的頭上,自說自話:「不如,你帶我走吧?」
「走?走去哪兒?」
我笑笑:「現在科技這麼發達,法網恢恢,能逃到哪里去?估計不出半天我就會被抓獲。」
與女下屬勾結、還殺了對方的老公……我的人生徹底完了,事情怎會走到如此地步?誰能想到,一年半之前在咖啡廳偶遇的這位長發姑娘,竟是我此生最恐怖的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