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她在看一只小狗狗。
她瞧著那只可以自由自在玩耍的小狗,滿臉的羨慕,可她的臉色太慘白了,她看上去不像個健康的孩子。
不等我過去與她言語,她的媽媽就拿著一個外套朝她的方向跑了過來。
「茵茵。」她媽媽慈愛地呼喚著。
小女孩生氣了,別扭道:「媽媽,別喊我茵茵,喊我小秋,我要叫小秋這個名字。」
小秋?
我急忙過去問:「你為什麼要叫小秋這個名字?」
對于她們,我畢竟是個陌生人,她媽媽警惕起來。
我收起我的嚴肅,笑笑說:「我只是覺得『小秋』這個名字很好聽。」
她媽媽解釋說:「哎,因為她不喜歡洗澡。」
「啊?」
「因為小蚯蚓不用洗澡。所以她想叫『小蚯』。」
我依舊不太懂,她媽媽朝我嘆氣說:「我家茵茵生病了,剛剛做完手術,還在康復期。」
說著,她就帶著女孩走了。
我問道:「你們認識藏青嗎?」
女孩反應很快,她回了頭:「我認識,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很多人都告訴我,他走了,可沒有人告訴我,他去了哪里?我對他說過,小秋沒有了,我以后就是他的小秋,我會把我看到的一切,都告訴他,可我生病了,我出院后,他就不見了,他是不是以為我撒了謊,所以就一個人悄悄地走了?」
女孩子哭了,哭得好傷心。
我大受震撼。
她才是真正的小秋嗎?
孩子說他沒有虐狗。
小秋是導盲犬,可小秋也是一個女孩的名字。
我又在社區里轉了轉,問了一些退休老人,是否知道藏青的導盲犬是怎麼死的?
「哎!不就是那些熊孩子們。」
「小小年紀不學好。
」
「你們看見了嗎?」
「親眼看見孩子們虐狗了嗎?」
「這?」
「虐狗倒是沒看見,但偶爾有孩子跟著小狗玩是有的。」
「記得是哪個孩子嗎?」
沒有人記得。
很多事,一轉眼就會從人們的記憶里刪除。
我又想了許久,還特意讓人去調查了那對母女,調查的結果是:「這對母女可真是可憐,聽聞啊,這個女孩還在娘胎里的時候,父親就出車禍去世了,這家的公婆為了給兒子留個后代,死活哄著兒媳婦把孩子生下來,可知道生了個女兒后,就不理不顧了。這就算了,連該給這對母女的賠償金都扣著不給,沒辦法,女人就只能帶著女孩出來單過,好不容易日子好了一點了吧,女孩被查出來是白血病。」
「這叫什麼,這就叫『麻繩專挑細處斷,噩運只找苦命人』,幸虧現在醫療眾籌很給力,不然這孩子的手術費可從哪里拿?」
我決定去小女孩治病的醫院了解情況。
在醫院門口,我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穿著黃色的背心,正在給過往的人們發礦泉水。
「教育乃立國之本。」
「教育是人類進步的階梯。」
「呼吁城區教師到貧困地區支教。」
「愛國,從關注孩子身心健康開始。」
這是一個志愿者團隊。
他們的宣傳片上印著很多貧困地區學生的生活照片,偏遠的山區,環境艱苦,孩子們在破舊矮小的校園里,依舊面露笑容,目光里,滿是對知識的渴求。
「師兄。」
在我還沒有開口前,琦君已經朝我走了過來。
多日不見,她似乎脫胎換骨。
她的身上再沒有千金小姐的那種傲氣,目光里也沒有那種高高在上的驕矜,她就好似一個平常的人,穿著樸素的衣裳,梳著高高的馬尾,渾身都閃爍著「真善美」
,這對我有著最為原始的吸引力。
「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放著家里億萬家財不繼承,在這里做志愿者?
這讓我無法理解。
「師兄,我覺得你說得對,我不適合當警察,我不應該踩著別人的步子前進,我需要找到自己的理想與方向,現在,我似乎找到了。」
「杜絕罪惡的最好辦法,就是教育。」
「對不對,師兄?」
她喊我「師兄」?
隊里很多女警這麼喊過我,可她沒有。
她替我擰開了一瓶水,遞到我的面前問:「師兄你來醫院,是哪里不舒服嗎?」
我望著她搖了搖頭,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垂頭,「怎麼,就算你不喜歡我,也不至于討厭我吧?難道你連一句話都不愿意跟我說了嗎?」
我這一刻,才發現,原來,她可以如此甜美。
我驚慌地說:「不是,我沒有。」
我在思考,我過去是不是因為她「千金小姐」的身份,而對她有所成見?
我是不是錯過了一個很愛我的女孩?
自然,這種思維僅此一秒。
琦君安慰我說:「師兄,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聽說你還在查『盲人殺人案』?」
「嗯,還有疑點。」
「完美犯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們走不出他設下的局,你越是如此,他越是高興,他想要看到的便是你陷入深深的自責、內疚、自我懷疑中,也許這也是他設計中的一環,你可千萬不要中計啊。」
「謝謝。」
我不想繼續與她交談了,拿走了她給我的水,朝醫院里面走去,走了好幾步遠,琦君喊道:「師兄……」
我回頭看去,她正朝我揮手告別,她笑得好燦爛,認識這麼多年,我從未見她笑得那麼美麗過。
到了醫院,我很快就查到那個女孩的捐贈情況,醫生告訴我,當時是眾籌的手術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