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

蔣絳只覺得自己真的要死了。

無數竊竊私語的議論聲中，杜堯又說了幾句場面話，然后沖著校長鞠了一躬，邁著步子走下了主席臺。

蔣絳覺得自己的臉色現在一定很精彩。

她向后側了半邊身子，壓低嗓子問：「啥情況，這人怎麼去國旗下講話了？」

「你沒聽嗎?」閨蜜仍然沉浸在「當眾告白」的浪漫興奮里，語氣都帶著毫不掩飾的雀躍，「他是才轉過來沒多久的貧困生，好像父母雙亡，家里沒什麼親人了，用了『宏志生』的名額來咱們學校的，聽說成績很好，所以特地來做了一期國旗下講話。喂，你們倆是怎麼認識的，藏得夠深的啊蔣絳……」

閨蜜還在滔滔不絕，蔣絳卻已經快把白眼翻到了天上。

升旗一結束，她就頂著無數同學異樣的目光，氣勢洶洶地殺到了 14 班隊伍前頭。

「杜，堯，你給我出來。」

蔣絳殺氣騰騰，一雙好看的桃花眼怒目而視，如果目光能殺人的話，此時恐怕整個隊伍早就已經尸橫遍野，血流成河了。

「誒，蔣絳，你來啦。」杜堯從隊伍后頭連忙走了過來，似乎還有一些小小雀躍，「不、不好意思，我本來想跟你商量一下，要不要把你寫在國旗下講話里的，可這兩天都沒找到你，所以我就自作主張了。」

「自，作，主，張？」蔣絳的拳頭握的咯嘣亂響，「你知不知道，這種話亂說，會死人的？」

「可我沒亂說啊。「杜堯還是呆呆的，但似乎看出了蔣絳的不高興，有些緊張地捏著衣角，「我真的覺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朋友？」蔣絳深深吐了一口氣，「這位朋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咱們，只見過一次面，對吧。

」

「可你救了我啊。」杜堯連忙說，「而且，而且你是我轉學過來的幾天里，第一個主動跟我說話的人……你真的就是我在這個學校里最好的朋友了。」

說著說著，他有些囁喏起來：「是不是我這麼說，惹你不高興了？」

「不是高不高興的問題。」蔣絳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開始隱隱作痛，她開始后悔，自己為什麼要出手救這個白癡了。

眼看四周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她的臉皮再厚，也有點扛不住了，只得匆匆留下了一句：「今晚放學別走，后門口等我。」

然后在一片「哇哦」的起哄聲里，又急又氣，灰溜溜地逃走了。

5、

丁小月坐在桌子前，端著一碗米飯，幾乎將那條魚連著盤子吃了個干凈。

杜先生點了根煙，坐在那兒，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老管家站在門口，也沒有說話。

丁小月卻沒有覺得有任何的不適，不僅吃得香甜，連聲稱贊廚子手藝，還順便請坐在一旁有些手足無措的那位杜先生的情婦，幫忙盛了三碗米飯。

眼看盤子見底，丁小月終于開口了。

「你們想要什麼？」

杜先生眉頭一挑，忍不住脫口而出：「我們？」

「對啊。」

「……是你來到了我家，坐在了我的桌子前，吃完了我的一整條魚，然后你現在問我，我們想要什麼？」

杜先生很少有耐心和人講道理，在他人生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時間里，和人講的都是拳頭，而不是道理。

他只有在一種情況下，會和人講道理。

就是拳頭沒有對方硬的時候。

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一種奇怪的錯覺，就是如果自己敢跟眼前這個自稱丁小月的女孩比拳頭的話，下場一定會比講道理凄慘十倍。

所幸的是，他終究還是有一點好處。

就是當他想講道理的時候，他總是很有耐心，也很講道理。

比如現在。

「可是，」丁小月歪了歪頭，無比認真地說道，「是你們祈求我降臨的，我才會來到這兒。」

「祈求……降臨?」

杜先生和老管家對視了一眼，他們根本聽不懂這個女孩究竟在說什麼。

「不過——」丁小月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然后看了杜先生一眼，忽然笑了笑，「不用說，也看得出來。」

「你看出了什麼？」

杜先生不動聲色。

丁小月又忍不住笑了。

她似乎很喜歡笑。

「你遇到了很大的麻煩，可是無論找什麼人，都沒辦法給你解決，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