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你爸爸不是你說的混子,他對你很好,沒讓你被欺負,起碼在父親這個角色上,他是個好爸爸。」杜堯的語氣格外的認真,神色卻顯得有些沮喪,把頭低了下去。
蔣絳沉默了半晌,忽然仰起頭,一口氣把剩下的可樂全都喝完,然后站起身來。
「行,可樂喝完了,我回去了。」
杜堯慌慌張張地站起身來:「那,那我以后能找你玩嗎?」
「找什麼找,你白癡啊。」蔣絳回頭瞪了他一眼,「現在全校都開始亂傳了,你再來找我,是想讓我被我爸打斷腿嗎?」
杜堯的眼神頓時黯淡了下來。
「啊,對、對不起……我……」
蔣絳沉默了一下。
「明天晚上,再來這里,我請你喝可樂吧。」
7、
房間里空空蕩蕩的,只剩下了杜先生和丁小月兩個人。
連老管家都被派去守在了門口,不讓任何人接近。
丁小月顯得很無所謂的樣子,坐在椅子上,東看看,西看看,顯得對四周的布置頗為好奇,過了一會,忍不住說道:「喂,你挺有錢的,可品味也太糟糕了吧。」
杜先生很干脆:「哪兒看不順眼,你說,我換。」
「不至于,不至于,反正我以后也不會再來了,你開心就好。」丁小月連連搖頭,「行了,有什麼要問的,趕緊問吧,我在你這待太久,對你不好。」
「有什麼不好?」杜先生忍不住問。
「你身上的氣運本來就在不斷流逝,而我……咳,神靈降臨,很多代價是你看不到,而且也承擔不起的,起碼對現在的你來說,雪上加霜。」
杜先生聽得云里霧里,只隱約抓住了「神靈降臨」四個字,對眼前的年輕女孩更多了幾分敬畏。
「我想知道,我最近這三個月,究竟是怎麼回事。
」
「你是想問,氣運流逝的本因?」
「是。」
「你請了不少的專業人士吧。」
「都是些徒有虛名的家伙。」
「也不算。」丁小月笑了笑,「只是你的麻煩,確實不是他們能解決的……」
「您的意思是?」
杜先生不知不覺用上了敬語。
「解鈴還須系鈴人。只有你自己才能解決自己的麻煩。」
「你是說,那個什麼靈魂的缺失……」
「對。」
杜先生沉默了許久,嘆了口氣,道:「也許您說的對,可我自己也不知道。」
「不知道?」
「對。實不相瞞,其實很多往事,我都已經不太記得了。」
丁小月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若有所思。
「二十多年前,一次替大人物辦事,我在高速公路上跟人撞了車,摔了下去,傷了腦子,很多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凈。」杜先生搖了搖頭,「如果您說的,失去的人生部分,是指這個的話……」
杜先生抬起頭,目光坦然:「我這一生,好事沒干多少,壞事卻已做透,若是真有天理循環,報應昭彰,我不躲,我認。可如果是因為這個失憶,才有了今日之禍,我不服。請先生為我解惑。」
丁小月搖了搖頭。
「不,所謂的缺失,和失憶無關,并不是這麼簡單的東西。」
「那——」
「你借過高利貸嗎?」
杜先生沉默了片刻,端起紅酒杯里的可樂,抿了一小口:「……經常借給別人。」
丁小月不由啞然失笑。
「沒關系,道理都是一樣的。」說著,丁小月頓了一下,「你這幾個月的麻煩,不是別人找給你的,而是——」
她伸出手,指了指上方。
杜先生的眼睛瞇了起來,緩緩道:「你是說……」
「人生在世,天生天養,本是混元一氣,可總有些人,或者遇到無可避免的大麻煩,或者被人強擄而不自知,從此之后,靈魂里少了某些東西,而換來了一些別的。
」
「這種交易如同抵押借貸,總有期限,若是在期限之內交還回去,倒也無妨。可若過了期限,仍貪為己有,就過了老天爺的收款期了。在人間里,欠債不還,便要上征信,強制執行,破產云云,而在老天爺這兒,沒這麼麻煩,若是欠了逾期不還的,自然而然,氣運消散,命數崩頹,最后只有一條絕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