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堯的臉色變了。
「明黃色,質地很純……一定有人喜歡。」男人笑了笑,「你父母是什麼人?」
蔣絳有些呆住了,不太理解男人究竟在說些什麼,杜堯的臉色卻越來越青,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父母是誰,眼睛是天生的。」
「也罷。那……賣嗎?」男人聳聳肩。
「賣什麼?」杜堯顯然也有些愣住了。
「眼睛。一只眼睛,也許可以給你換來足夠的財富,或者,你知道的,平安,健康,或者一些別的東西。」
杜堯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我……」
蔣絳一把拉住了他:「走,不要搭理這個怪人。」
杜堯想說什麼,可被蔣絳強行拉著袖子,離開了這排店鋪。
「小絳姐,我,我只是單純地好奇,我沒有想……」
「連好奇都不要有!」
蔣絳的臉色沉了下來。
「我爸從小就告訴過我,永遠不要跟魔鬼做交易,無論你看起來有多賺,因為你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想要你的什麼。」
杜堯沉默了。
「你不是本地人,你不知道我爸的話是什麼意思……老建城人都知道,這個城市里,古怪的地方有很多,我們從小要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不要和『那個世界』有太多的交集。」蔣絳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誘惑很大,可是,賭上的會是你的一輩子。」
杜堯輕輕點了點頭,然后,回頭看了那個市集一眼。
男人沒有阻攔,就這麼站在街頭,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們。
「沒關系,你可以慢慢考慮……我想不用多久,你就會回來找我的,一定。」
他甚至沖杜堯揮了揮手。
「在下唐中澤,下次再來,記得找我。」
11、
飛機降落在建城的土地上的時候,一種久違的熟悉氣息,將杜先生緊緊包圍。
走出機場,早已有專車等候在側。
杜先生落座后排,閉目養神,心潮澎湃。
司機是個俊朗的年輕人,帶著白色的禮帽和手套,輕聲笑問:「溫度和座位都還舒服嗎?」
杜先生點了點頭。
車輛緩緩發動。
片刻之后,杜先生猛地睜開眼睛。
他從后視鏡里,死死看向司機的臉。
「有什麼事嗎,杜先生?」年輕俊朗的司機一邊看車,一邊不忘通過鏡子沖杜先生微微一笑。
杜先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小澤先生?」
他問道。
司機沒有回答。
就在杜先生以為他不會再說話了的時候,司機一腳剎車,停在了紅燈下面,緩緩摘掉禮帽,揉了揉自己的頭發,然后回過頭,看著杜先生,微微一笑。
「看來你記起了很多事情啊,杜先生。歡迎回到故鄉。」
12、
距離高考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候,蔣絳從幾天前開始,就沒再來學校了。
杜堯想盡了一切辦法和她聯系,她卻什麼都沒有回復。杜堯問了老師,老師只搖搖頭,讓杜堯不要分心,安心備考。
可杜堯終于忍不住,趁著一天放學后,偷偷去了蔣絳的家里。
大門緊閉,人去樓空。
他連忙向兩邊的鄰居打聽,結果才知道,蔣絳的父親替人出頭,打了群架,卻不慎被人捅成重傷,現在在醫院里搶救,蔣絳正在醫院里陪護。
杜堯愣住了。
回過神來后,他直奔醫院而去,到了住院部,才終于見到了神色憔悴,幾乎已經不成人形了的蔣絳。
蔣絳看到他,沉默了許久,忽然抱住了他,眼淚奪眶而出。
杜堯木然地拍著她的肩膀,輕聲問:「叔叔怎麼樣了?」
蔣絳拼命搖頭,卻一個字都不肯說。
后來,還是杜堯找到了主治醫師,才知道,蔣絳爸爸的傷勢很重,需要盡快進行二次的手術治療,還有后期大量的療養費用。
可是蔣絳家里,早已經沒錢了。
只剩下一個老宅,就算現在掛出去賣,也遠水解不了近渴。
那天下午,蔣絳靠在杜堯的肩膀上,在醫院的走廊里哭成了一個淚人。
她說了很多很多話。
她告訴杜堯,他爸爸不是去打架,而是去討薪的,他騙蔣絳說自己去外地做生意,其實做生意的錢早就被人騙了,這半年來,一直在工地上打工,給蔣絳攢大學的學費,可就是這麼一筆錢,卻被包工頭卷在手里,準備潛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