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女兒把人家逼到要跳樓,你說只是玩笑?」
賀娟媽媽左顧右盼,最后憋出一句:「我們賠償了的,我們給了她足足一千呢。」
「多少?你也好意思!」張隊的音量再次提高,賀娟媽媽嘴皮哆嗦了一下,調轉了話鋒。
「所以我說一定是她害了我的女兒。我女兒已經有十幾天沒回家了,她之前從來不會離家這麼久的……」賀娟媽媽帶上了哭腔,似乎她只是一個思女心切然后口不擇言的媽媽。
「那也不能因為別人曾經受過傷害,就說別人是壞人吧!」
賀娟媽媽點點頭,剛才囂張的氣焰終于消散。
「蘭曉麗,我們叫你之前也不太清楚狀況。不過你既然來了。我們就順帶問你一嘴,這個賀娟在畢業之后有沒有聯系過你?或者你知不知道什麼能聯系到她的方式?」
我看了賀娟媽媽一言,然后低下頭摳手指。
「你不要怕,這是警察局,我們會保護每一個遵紀守法的公民。」
「那……你們有沒有聯系過賀娟的朋友?」
「都問過了,沒有。」
「校內校外的,都,問過了嗎?」
警察聽我這麼說,眉毛一揚,剛要開口,賀娟媽媽再次叫囂:「說什麼呢!我的賀娟乖巧聽話,怎麼會有那些雜七雜八的朋友!」
賀娟媽媽這句話顯然沒人敢信,乖巧聽話的人,能將別人逼到跳樓自殺嗎?
她不知道的是,這乖巧聽話的賀娟,還要將我當作一個玩意兒一樣,送給那些雜七雜八的人呢。
三
我是拾荒老人養大的孩子,從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和別人是不同的。
所以我在學校更多的時候,都像一個隱形人一樣。
獨自上課,獨自寫作業,盡量不和別人發生接觸。
老師看我雖然成績一般,但是還算乖巧,便也很少針對我。
但也不是所有老師都這樣。
一切變化發生在高中下學期的期中考試之后,我所在的班級成績一塌糊涂,古板的老師暴跳如雷。
正要找個倒霉蛋好好宣泄的時候,賀娟出現了。
那天下午的賀娟不僅遲到,而且化著濃妝,渾身都是刺鼻的廉價香水味。
如此跳脫的打扮直接引爆了老師胸中的郁氣。
我從來沒有想到,為人師表的人,可以說出這麼多的臟話。
或許是被罵過太多次,此時的賀娟還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老師氣急,將手指向坐在角落的我:「她一個撿破爛養大的孩子,都比你強!」
我不懂為什麼會遭受這無妄之災,拼命在座位上蜷縮著身子,可依舊引來了賀娟的憎恨。
老師成功戳中賀娟的痛點,似乎比起老師的臭罵,我比她強更讓她抬不起頭來。
悲慘的生活,就此開始。
一開始她們的手段還算低級,只是圍著我咒罵,對我進行侮辱。
后來或許是感受到了凌駕于別人之上的快感,她們開始對我動手。
但她們也并不是總能逮住我。
論逃跑,我有經驗的。
直到有一天賀娟合上了恐怖小說合集,沖著我陰惻惻地笑著,然后流言,轉瞬間爆發。
我的父親是殺人犯。
我沒想到賀娟會造如此惡劣的謠言,可是滿是漏洞的謊言,卻在口口相傳中,成為了真相。
有人說我父親將人殺死之后,先分尸,然后夾雜在廢品中,賣給回收站。
有人說我父親并非天生聾啞,是因為殺人失手,被受害人反擊。
有人說我父親正在教我殺人,不久之后我就會成為社會上的毒瘤,來殘害人類。
一個個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孩子,就在一瞬間,化身為福爾摩斯,化身為正義之使。
每個人都有最珍愛的東西,即使深陷泥潭,也有一份明月想要好好守護。我的父親,就是我的那輪明月。
我試圖和流言蜚語作斗爭,去和老師舉報有人造謠,去想盡一切辦法,來證明我父親的清白。
可是他們不聽,我的反抗甚至讓他們感到興奮。
他們以為是打蛇打到七寸,他們以為自己在伸張正義。
唯獨賀娟在私下笑著對我說:「怎麼樣,這流言,你躲不掉吧?」
我被賀娟的行為氣到發抖,要沖上前去和她拼命的時候,她的一眾仆從沖上來將我按倒在地。
「舔我的鞋子,舔干凈后我就和別人說出真相。」
賀娟站在高處看著我,我趴在塵埃里回望著她,只希望她說話算話。
可是當她的鞋子亮到反光的時候,反而迎來賀娟尖銳的笑聲。
「我就說吧,她一個吃垃圾長大的玩意兒,舔個鞋根本不算什麼!」
我要掙扎起來問她為什麼說話不算話,可是賀娟卻說:「真相?真相就是你父親是個殺人犯啊!哈哈哈」
賀娟和一眾圍觀者揚長而去,徒留我趴在地上,感受來自地底的寒氣,直穿肺腑。
我整個人都被黑色的濃霧籠罩,然后越陷越深。
我甚至都不敢回家,不敢看父親那溫柔的笑臉,我真該死啊。
這麼多年來,我的學習并不好,從來都沒讓他臉上有過什麼光彩。
而他卻一直視我如珍寶。
我從來都沒有報答過,現在反而讓他蒙了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