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還是沒法說出真話,而且我知道,就算我說出神秘槍手的事情,他也不會信的。
我說出了那個騙自己的理由:因失眠而換個環境休息。
讓我意外的是,這麼扯淡的理由,他竟然信了。
他告訴我可以走了,不過這段時間我不能出遠門,要保持手機開機,隨叫隨到。
07
回家的路上,我感覺自己像是在鬼門關里走了一遭一樣,如釋重負,卻又十分詫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個神秘槍手,絕對不對勁!
以后還是不要跟他合作了,真的會出人命的。
可人生就是這麼奇妙,幾天前我想找他的時候,怎麼都找不到。現在我不想找他了,他卻出現了。
從警局回到家后的第三天,我的手機響了,是一條短信。
只瞟了一眼屏幕,我就忍不出叫出聲來。
是那個神秘槍手!
他的短信里附著一個新的郵箱地址,以及一句話:「一篇新稿子,200 塊。」
看著這條短信,我拿手機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我心里已經很清楚,這個神秘槍手十分危險,理智告訴我,絕不能打開這條短信。
但一個詭異的聲音,一直在我耳畔呢喃著:「看看吧,看看吧,看看也不要緊。」
「就看一眼,就一眼……」
「絕對是極好的稿子,就看一眼,看看有沒有值得借鑒的地方……」
這聲音是如此的誘惑,我感覺自己馬上就要忍不住了,于是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疼痛讓我瞬間恢復理智,我當即就要把這條短信刪除——這是最好的應對心魔誘惑的辦法。
刪掉了,一了百了。
就在我的手指剛要去按屏幕上刪除按鈕的時候,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突然打了進來,中斷了我的操作。
我剛想去按接聽,那個電話居然自動掛斷了。
好巧不巧,我的手指正好按在屏幕上,打開了那條短信里郵箱地址的鏈接。
郵箱里,赫然是一篇全新的稿子。
標題叫《血車》。
只看了開頭幾句,我就完全停不下來地看完了,然后又一次被深深地震撼。
無論是精彩絕倫的情節設計、波譎云詭的懸疑感渲染,還是舉重若輕、游刃有余的雄健筆力,都是我遠遠比不了的。
故事中,女人的死法讓人印象深刻。她死在車里,整個身體仿佛被抽干了血和水分的干尸,體積縮減了好幾倍,皺巴巴的皮膚包裹著骨架蜷縮在座椅上,仿佛一具裹了干皮的骷髏。
更驚悚的,是車。
這本是一輛白色的轎車,現在卻變成了通體血紅色。
從里到外,包括車輪,座椅,鏡子,方向盤……每一個角落、每一個細節都被涂成了紅色。
不是潑水一般的染色,而是像油漆一樣的涂抹,而且那種均勻和細膩的程度,即便是手藝最好的油漆工都做不到。
如果不是車上散發著濃郁的血腥味,還真的會讓人以為,刷的是油漆。
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死者身上居然沒有任何的傷口。
兇手是如何做到的?他又為何要殺人?
這些,稿子中沒有提。
不過在我看來,這些都不重要,整篇文章最讓我的靈魂受到震撼的,是它暗涵的主題——癡愛,本就是一種罪。
死去的女人深愛著她的男友,而她的男友卻是個貪得無厭、口是心非的人渣,根本配不上她和她的愛。
然而,女人還是對男友癡心一片,不離不棄,把自己所有的心血全都傾注在他身上。
也許,故事里女人的這種死法竟是一種殘酷的隱喻?
——既然你的心血如此錯付,那還不如讓人抽干,隨意涂抹?
我不禁又想到《冰尸》那篇故事,隱隱地感覺到,包括《冰尸》和《血車》在內的這六篇故事似乎分別對應了佛教的「貪嗔癡」三毒。
此三毒殘害身心,使人沉淪于生死輪回,乃是萬惡之根源。
六篇稿子里,《冰尸》與《火靈》對應的是三毒中的「嗔」;《血車》與《心魘》對應的是則是「癡」;而另兩篇《饕之殤》和《無目貔貅》則是與「貪」對應。
看似獨立的六個故事,從高處看卻是一個有機的整體。
絕了!絕了!
這種級別的稿子,別說 200 塊,就算 20 萬,都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