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看來,我只能按照老畢留給我的血字說的去做,否則他就算是白死了。
15
我拿出自己寫的那篇文章,最終還是斷了將它寄出去的念頭,然后匆匆離開了老畢家。
離開老畢家后,我也不敢去銀行取錢,而是帶著身上僅有的現金,一路搭車加步行,回到了闊別多年的山里老家,在我那沒網沒電的老房子里住了下來。
我老家的村子位于深山溝里,交通不便,十分閉塞,很多年前就整體搬遷到山外的公路邊上了,老村子里早就空無一人。
而且這地方就連吳倩和老畢都不知道,是我能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了。
一開始,我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把自己關在漆黑的屋子里,躺在塌了半邊的土炕上,餓了就吃點我在山外買的干糧,渴了就喝點從井里打的水,惶惶不可終日。
但隨著時間推移,一個月過去了,我依舊安然無恙,于是膽子開始大了些。
而我準備的存糧也吃得差不多了,于是開始大著膽子下山到市集上用現金買點糧食,自己在老家的屋后翻了一塊地,過起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園生活,養瓜種菜,倒也安穩。
幾個月過去,我還是安然無恙,這讓我覺得可能一切都過去了。
不過為了穩妥起見,我還是不敢回城,準備繼續住上一段時間再說。
這天,我正在地里給蔬菜除草,突然看到村外開進來一輛旅游大巴。
車在村口停下,從車上下來一群穿著花花綠綠戶外服裝的城里人。
他們有男有女,嘁嘁喳喳地十分熱鬧,接著他們在領隊的要求下,排成幾行開始拍大合影。
蹲在最前面的幾個人拉起一條橫幅,上面赫然幾個大字:XX 市網絡作家協會金秋徒步穿越露營活動。
我心里一驚,原來都是老同行啊,可是我放眼望去,那些人幾乎都是新面孔,一個認識的熟人都沒有。
拍完合影之后,領隊讓那些人自由活動,這時有三個年輕人看到了我,做著伴來到我的院子外拍照。
因為距離很近,我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其中一個大胖子說道:「也不知道今年誰出的這餿主意,放著海邊不去,非得來這麼個破山溝搞徒步,簡直有病。」
一個比他瘦不了太多的女孩子低聲道:「還不是這段時間那幾起命案鬧的,而且據說死的都是咱們寫網文的,到現在一件案子都沒破,太嚇人了!所以今年的活動是有高人給建議的,適合進山。」
「你們不知道吧,死的那幾個家伙據說都是找過槍手的,這殺人兇手也真是有點除暴安良的俠客風范了。」
三人當中最后的那人笑著說道,接下來他開始例數那幾個離奇死亡的作家的故事。
而他提到的那幾個人,我全認識,怪不得這次作協搞的活動來的都是生面孔。
同時我心里開始感到一陣后悔——假如當時我不聽老畢的,而是選擇把那篇文章找人發出去,憑我當時的影響力,肯定能夠引起他們的警覺,從而挽回好多人的生命。
正在這時,那個大胖子跟我打招呼,把他的手機遞給我,讓他幫忙給他們三個拍照。
我下意識地接過手機,對他們說了句是橫著拍還是豎著拍,這時手機突然一震就黑屏了,然后屏幕上就出現了一行字:
終于找到你了,謝謝你一直以來這麼配合。
這一行字瞬間就把我驚得魂飛天外,與此同時,一個念頭像是刺破夜空的閃電,把我的眼前照得一片雪亮。
我一下就明白了,當初老畢家墻上的那些血字,都是那個厲鬼控制老畢寫下的,并不是老畢的本意。
老畢冒險去找我,砸完所有電器后想要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應該是讓我把我寫的那篇文章趕緊發出去。
可他的身體卻因為被厲鬼的控制所影響,沒能說出下半句。
不過,盡管他受到控制痛苦無比,可還是沒忘記告訴我保命的法門:不要使用電子產品。
而這樣一來,那個厲鬼便不到我,而我回到老家的這幾個月,一直平安無事就是證明。
厲鬼找不到我,但它肯定知道我已經將那篇文章打印出來,并且它算到我很可能會去找老畢,于是就利用我對老畢的信任,在墻上留了那些血字,目的就是不讓我把那篇文章發出去。
而偏偏我上了它的當,不但沒有發那篇文章,更是跑到老家一躲就是幾個月,任由它繼續對我的那些同行展開獵殺。
而他在殺了那些人后,一直都在尋找我,因為我一時的大意,接觸到了別人的手機,所以一下就被它定位到了。
我心里長嘆一聲,這下它知道了我的位置,我怕是再也逃不掉了。
于是我平靜地幫那三人拍完照片,然后把手機還給那胖子,獨自回到了家里,茫然但淡定地等待著什麼。
16
晚上的時候,果然傳來了敲門聲。
我嘆口氣,該來的總會來的,于是上前打開了門。
昏暗的蠟燭光下,門口赫然站著一個人。
竟然是老畢!
但此時的老畢除了那張臉,已經變得從頭到腳全都變了一個人似的,眼神、動作跟我認識的老畢完全不一樣。
我瞬間明白,此時在老畢這副軀殼之下的,已經是一個被那個厲鬼完全控制的傀儡。
此時的我已經沒有什麼好怕的了,于是我把他讓進屋里,然后問他能不能告訴自己那個神秘槍手的真相。
「老畢」的聲音機械而嘶啞,就像是兩塊鐵板摩擦一般。
他說的跟我的猜測一樣,那個神秘槍手確實是個鬼,而它正是當年那個被燒成了焦炭的槍手死后,因為強大的怨念而變成的。
因為他是觸電慘死,居然意外地獲得了自由穿梭網絡空間的能力。
不過因為它沒有實體,而且對網絡并不精通,所以才會控制老畢,利用他的黑客技術,讓他做自己的傀儡。
「老畢」說完,拿出一部手機,貼到了我的耳邊。
他的手指冰冷而僵硬,而聽筒里則傳來一個冷漠的、像是從地獄里出來的聲音:
「你逃不掉的,你的命我要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