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叔尊師重道,讓胡爺爺先進,胡爺爺牽著我,就讓我先進去。
我也不客氣,一腳就邁門里了,誰知道門里與門外的水平線足足差了三寸。
我前腳邁空,重心不穩,一個大馬趴就摔進去了。
胡爺爺趕緊邁進去拽起來我,沒想到他一個冷不丁,差點閃了一跤。
中年男人一手拎著我領子,一手扶住胡爺爺,不好意思的說:「這個地就是不平,里邊低外邊高。」
我趴在青石鋪的地上,往前方望去,從面前一路到塔底,地勢漸低。門口底面的房子到塔底也是如此,青塔根本就是在坑里,在全院最低的地方。
青石經年累月的摩擦,已經變得光可照人,青石面上隱約映著青塔,顯得整個院子死氣沉沉的。
趴在地上仰頭看青塔,完全不是在外邊看起來巍峨的樣子,只有讓人窒息壓抑的感覺。
胡爺爺看著眼前的陣勢,也不顧扶我,順著一路下坡的地就往青塔的入口走,他圍著塔繞了一圈,臉上全無之前的輕松神色。
王師叔迎上去,臉色也難看的不行:「師父......這就是我說的缺大德的事情......」
胡爺爺臉又冷了一重:「里邊的東西跑出來了?」
王師叔臉色更難看了,臉上結了一層冰:「跑出來了一個,還有一個在里邊......」
胡爺爺嘆氣:「善了是不行了,只能做一半。」
中年男人看出了胡爺爺臉色不善,撲通一聲就跪地上了:「王哥,救救孩子吧,錢都好商量,這孩子要是沒了就是要我媳婦的命啊!」
胡爺爺很忌諱這個,人不能隨便受人跪拜,會失運走勢。
胡爺爺閃過男人正跪的方向,然后把人扶起來,拍拍他的后背:"先去看孩子!"
王師叔牽著我的手,剛一進屋子,我就覺得這屋子陰冷地滴水。院子里那座塔太高了,塔的入口又對著窗戶,把陽光堵了個嚴嚴實實。
這屋子不見光,潮乎乎的。這屋子也是那種大通屋,一進門就是茶幾,展眼過去,就是床。
一個跟我差不多大,但沒我高的小男孩兒被綁在床上,翻著白眼,一個女人緊緊拽住他像是拔河。
更為驚恐的是,我看見他的衣服剛剛擦著床,這就是說——
他是懸空的!
3.
胡爺爺對王師叔點頭:「開始準備吧。」
王師叔從包里掏東西放地上,還是老三樣,香爐點香插香,點香完畢,王師叔畢恭畢敬地插上,而后拿出一個紅燭。
這跟紅燭跟市面上賣的不一樣,這個芯就不是一根白色的棉線芯,而是一根黑色的硬芯,直愣愣地在紅燭上邊露個頭,紅配黑,非常奇怪。
胡爺爺跟我說過,這是黑狗血泡過的棉線,能削弱那些臟東西的能量,減少它的殺傷力。
能量弱的可能大幅度受限,一個黃符過去直接涼涼。
王師叔跪地,拜四方,虔誠又隆重。
可見這次有多嚴重,王師叔需要請四方諸神加持。
胡爺爺掏出紅線,一端綁在床頭,順著線捋出來,一路放到青塔下邊。胡爺爺示意我可以動了,我拿著爺爺包里的大米,一路沿著紅繩撒過去。
撒完又在米上灑了白面,我小心翼翼地在屋里屋外忙活。
我不敢多看,眼睛只看著我手里的活兒。
我低頭在院子里灑米灑面,看著地上被磨到發光的石頭,心里突然一驚。
這建筑很新,入口門上的紅漆都還沒褪色,估計也就蓋了不到五年。
市里五年前蓋了一個寺,胡爺爺時常領我去寺里給神家上供,有的時候去吃素齋凈心。
那個寺里正殿也鋪了這種石頭,這寺也是香火旺盛,五年的時間都沒有磨損成這樣,遑論這個人跡罕至又不開放的青塔了。
我那時候還小啊,我更怕!看著反光的石板上模糊的影子,我就覺得有東西在我背后。
胡爺爺似乎是發現了,摸摸我的后腦勺:「可可,爺爺教過你害怕怎麼辦?」
「把教的口訣在心里默念,怕則能量弱,弱則生變。」
這就屬于越怕越容易被嚇,大概跟不信則不怕一個理兒。
胡爺爺點頭,摸了摸我后腦勺。胡爺爺從不摸人腦門,說人有三把火,影響人的陽氣運勢,所以不拍肩不摸天靈蓋。
除非——這個人已經被上了身,不能用常理解決了。
王師叔拜完神,又拿出來黃符,貼在屋子兩邊的墻上。
床上的小男孩這時候有了動靜,開始不停的掙扎,繩子死死嵌在他的手腕里,越掙扎越緊,他媽在一邊哭一邊企圖抓住他的手腕,讓他不動彈。
胡爺爺見此情景出聲了:「家屬都出去!」
孩子他媽抹著淚,不舍得離開,著急的孩子爸一把抓住她就出去了。
胡爺爺又囑咐兩人:「也別在院子里呆著,去街上去,把大門鎖上。」
我目送著兩人出了遠門,再回頭看小男孩,可不是之前的樣子了。
小男孩眼睛已經變得全是黑眼珠,眼白少得可憐,眼神冰冷像是淬了毒,詭異的讓人不寒而栗。
胡爺爺用沖我偏偏頭,示意我上去抓住那個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