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自己爸爸來了,建民叔累的呲牙咧嘴:「爹!」
胡爺爺一把上去,一個黃符就拍天靈蓋上了,反手拿著符水就往這個警察嘴里灌。
警察一陣痙攣重新軟軟的躺在建民叔的懷里。
建民叔急忙去摸脈,還有氣兒!
一群人把受傷的警察送上 120 的車就誰也不敢進塔了,都站在院里面面相覷。
這能怎麼整,瞞不住也得硬瞞,要是還有警察整不住的事兒,這讓老百姓怎麼看?!
胡爺爺本想一人發個符,最多是落點晦氣,倒霉幾個月。
但建民叔堅決說不行,發了符就真承認鬼神這東西了。國家公務人員帶頭搞封建迷信,要讓上邊知道,這是要丟工作的!
兩人琢磨半天,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讓我進去,給我栓條紅線,把陽氣引到塔里,胡爺爺給我護法,捂著我的眼睛,不讓我看現場尸體,怕嚇著。
他們勘察完現場,我再偷摸出去。
當下胡爺爺就叫我去了,這功夫里,建民叔給自己手底下的小年輕做了做思想工作,趕出去維持了一會兒秩序。
胡爺爺為了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去,居然帶著我翻墻進院兒。
胡爺爺五十多歲了,我那時候七八歲,一個老一個小,我倆吭哧了半天才從墻那邊翻過來,最后還掛壞了我干媽給我買的公主鞋。
胡爺爺捂著我的眼睛,用胳膊把我夾著,爬上了塔里的樓梯。
我們爬到二樓,胡爺爺才把手放下,叮囑我別亂看。
我坐在樓梯上,胡爺爺拿紅繩栓在我手腕上,點燃黑狗血為捻的蠟燭,又掏出黃符。
胡爺爺兩指夾著黃符,在蠟燭上一掃,火焰燎上了黃符開始燃燒。
胡爺爺迅速在空中左右畫了一頓,剩下的往地上一扔,當時剩的半截黃紙竟然就憑空消失了。
胡爺爺把紅繩頭栓在樓梯上,捂住我的眼睛,咳嗽一聲。
建民叔會意,招呼自己的手下進來了。
經過動員,大家又進來誰也不說話,各自干各自的事情。
這樓梯冰屁股,我不住的挪動。我感覺到胡爺爺捂著我的眼睛往樓下看,我歪在爺爺懷里。
胡爺爺歲數大了,手上有老繭又露縫。
我透過這道縫看見了樓下的尸體,我眼睛還沒聚焦,樓下的女法醫尖叫一聲。
「這個死者掉落的肢體沒有活體反應!!!」
這一句話像是炸彈扔進深海里,炸的在場警察都不敢說話。
7.
這有啥害怕的?!我當時不懂活體反應是什麼意思。
女法醫走過去了,我透過指縫看見了尸體。
這個人趴在地上,兩手高舉過頭,伸出的手指殘缺不全、血肉模糊。
手周圍還有零星散落的手指頭,上邊還帶著半片指甲。
斷開的指頭,就在那里翻著白骨的白茬,手指里斷裂的筋支愣露在外邊。
鋪在塔底的石頭上都是涂抹血液的痕跡,石頭縫之間的水泥都被刨了出來,零星的散落在干涸的血液里,染著血色。
血液在凹凸不平的石頭地上干涸發黑,還有一些血液滲進被扒開的石頭縫里,干在那里像一條黑色的線。
這一眼的沖擊感像是大車碾壓過我的身體,恐懼與惡心充斥著我渾身上下每一個角落。
我似乎聞到了血腥味兒,整個呼吸道、整個口腔都彌漫著腥味兒。
我使勁咽下去反上來的胃液,謹記胡爺爺的囑咐不能出聲。
半晌,只聽有一個小年輕對建民叔說:「就是說他是死后才挖的石頭地......這不可能吧.......他脖子上挨那刀之后,應該沒有這種行動力了吧。」
在場的人又停了手,沉默不語。
建民叔極力活躍氣氛:「害,這不一定是什麼原因呢!我干了這麼多年了,這種事兒見多了!萬一是死后分尸呢,瞎想什麼呢!趕緊干,干完送技術就下班了。」
一群人聽了也不吭聲,勘察完,叫了殯儀館的人來收尸。我們這地方小,那時候只有省公安廳有完備的設施和場地供法醫開胸驗尸。
我們這樣的小城市,都是法醫去殯儀館開胸驗尸,也沒有現在那麼高級的抽濾系統,就一個大排風扇抽風,最多帶個防毒面具。
收完尸,眾人紛紛離開了。一同來抬尸的中年男人四處環顧一圈,看向了我這個方向。
我嚇得一抖,那個人向這邊作了個揖,胡爺爺身體動了動,似乎是揮了揮手,小聲低語兩下:「哎哎!去吧!」
人都走光了,建民叔留了門,沒把塔門關上。饒是如此,這塔里還是陰風陣陣。
胡爺爺放下捂著我眼睛的手,發現我話都說不出來,一直干咽,小臉煞白。
爺爺知道我這是看了尸體嚇著了,趕緊把紅繩給我解開,帶著我出去吐。
吐完一輪了,胡爺爺出去給我買燒餅帶我喝餛飩,還買了尋常我媽不讓吃的薯片這類貴零食,這才緩解了一點。
最后我吃著一個棒棒糖,跟著胡爺爺又進來的。
胡爺爺在等建民叔回來的空當,給我一一講解這塔里是如何兇險。
胡爺爺先是指著凹凸不平的鋪地石頭,跟我說:「丫頭,這石頭你看出什麼端倪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