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勝利小區那兩棟破舊的樓房便出現在我的眼前。小時候我經常和小伙伴到這院子里玩鬧,有時候還會偷偷拔掉幾顆菜地里的胡蘿卜,為此沒少挨里面大媽們的罵。如今地里的菜都不見了,變成了一朵朵秋菊。
我在樓下買了些水果,便往樓梯上走去。他家具體在幾樓我已經記不清了,但在三樓門外的墻上看見了「王俊大壞蛋」五個字,顯然就是這家了。這五個字是我小學四年級和王俊鬧別扭的時候偷偷跑來刻的,看來歲月并沒有抹去它的痕跡。
我輕輕敲了敲門。不一會兒門便開了,一個精神的老頭出現在我的面前。
「王叔。」我微笑著打招呼。
「你是……」我仔細端詳著我,似乎沒有認出我來。
「我是小馬啊,馬鎧豐。」
「哎呀,原來是小馬,都長這麼大一小伙了。快進來快進來。」王叔招呼著。
「阿姨呢?」我往里瞄了一眼,并沒有看到王俊的母親。
「打麻將去了,晚上才回來。你先坐著,我去給你倒杯茶。」王叔臉上的高興是發自內心的,看樣子整天一個人在家早就悶壞了。
「叔,最近都忙些啥呢?」
「有啥可忙的,早退休了。就看看電視讀讀報紙打發時間。」王叔在廚房洗著杯子,我看不見他的正臉,但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內心的失落。
「王俊平時過來嗎?」
「偶爾吧。公安嘛,理解,都是過來人。」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尷尬地笑了笑。
「為人民服務嘛。」他笑著走了過來,手里端著兩杯茶。
「對了叔,其實這次來我是想問您些事……」
「你盡管問,只要叔能幫得到你。
」王叔倒是很爽快。
「您還記得 1980 年那場連環殺人案嗎?我聽說當時您有參與這案子的調査。」
「那個案子……我一輩子都不會忘。」王叔的表情一下子嚴肅了起來。
「是這樣的,我最近在寫一本書,關于這個案子的,想請教您一些問題。」
「真搞不懂你們年輕人,這種事情有什麼好寫的。」王叔搖了搖頭,似乎不太愿意回憶這件事。
「最近沒什麼素材,我這不得靠這書吃飯麼。」我有些尷尬。
「唉,過了這麼久,當事人大多也不在了,你問就問吧。不過這個案子至今沒破,我也不確定能幫你多少。」
「多謝叔了。」我趕緊道謝。
「這個案子,那些記者說的大部分都沒錯。兩天三起兇殺案,第一天傍晚一起,第二天中午和晚上又是兩起,死因各不相同,但都是他殺。」
「這些我都知道,來之前我在王俊那里翻了當年的卷宗。」
「卷宗你都翻過了?」王叔有些驚訝。
「提前做好功課嘛……」
「那你還想知道什麼?」
「我在卷總里發現一段話,應該是您的字跡,說是第一起案件的報案人是一個少年,但我翻遍了卷總都沒有找到關于那個少年的記錄。」
「你看得很仔細啊。確實是一個少年報的案,但是當年接警的同志是個外地人,剛調來這里不久,鄰里還不熟悉,并不認識那個少年,更何況那個少年還戴著很低的帽子,仿佛刻意不想讓人認出來。我當年特地問了那個同志,第一起兇殺案發生的時候,大家都很震驚,他也沒太在意那個報案的少年,畢竟是那個年代,辦案經驗不足。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案件發生了,鎮子一下子炸鍋了,短短時間發生了三起惡性兇殺案。等大家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很難辨認出那個神秘少年了,接警同志為此很自責,后來也因此調到了其他地方。」
「這麼說,那個神秘少年,有很大的作案嫌疑了?」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不過……」王叔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不過什麼?」
「其實我當年有個關于嫌疑犯的想法,但是……唉,算了,過了這麼多年了,就讓死者安息吧。」
「叔你說啊,這麼多年了兇手也沒抓到,他們能安息麼。您反正也退休了,說的話也不代表警方的立場,說不定有人能從您話里得到線索為當年的受害者伸冤呢?」王叔欲言又止的樣子讓我很是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