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老乞丐身份證上的照片。
「陳青山。對嗎?」
「對。我叫陳默,是他的不孝子。」按摩男看著我。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全部了嗎?」
我點點頭。如果有誰應該知道全部真相,那就是他了。
剛要開口,前門外突然傳來一片嘈雜聲。
老板的大嗓門穿墻而過:「妹子,你還好嗎?」
陳默立刻起身,拿起鑰匙走向后門:「今晚,我回來找你。」
老板帶著警察來到前門,問:「這門怎麼又鎖了?」
「是我鎖的。」我簡單整理了一下,打開門:「你們出去了,我怕那人回來。」
老板看著空蕩蕩的按摩床,和地上我自己拔掉的頭發,愣了一下,最終什麼都沒說。
在警局做完筆錄,已經暮色四起。
警方調取監控發現,鴨舌帽高度疑似一名在逃的殺人犯,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闖進按摩房,但是鑒于此時他還沒有落網,希望我和老板注意安全。
買兇殺人。這四個字呼之欲出,但我最終咽了回去。
這世界上我所愧對的人只有一個,在將全部真相大白于天下之前,我必須先得到他的審判。
因此我婉言謝絕了老板一起去醫院,或是開個房給我住的好意,堅持獨自回到了按摩房。
黑暗籠罩,我沒有開燈,呼吸著淡淡的中藥香,緊閉門窗等待著陳默的到來。
10
外門響動,鑰匙插進鎖孔。
我回憶起那些和老乞丐一起度過的下午,那是我們最享受的時光,肚子是飽的,空氣是暖的,太陽金燦燦地照在身上,干裂的皮膚也能感受到溫度。
把手旋轉,門被輕柔地拉開。
我要如何才能讓陳默相信?老乞丐死在我的面前,但那并非是我本意。
我愛他,如同愛我真正的父親。
一道人影自前門緩緩靠近。
我真的有必要說服他嗎?像我這樣的人,又有什麼保持清名的意義?
前門的把手也被緩慢轉動,我突然意識到不對。
為什麼沒有腳步聲?
來的不是陳默,是鴨舌帽。
我錯誤地估計了形勢,我以為一擊不成他們會選擇退避,我以為……
不對,這不對。
陳默的出現攪亂了我的思緒,我居然忽略了如此清晰的現實。
下午的暗殺,我不過是張國棟釣取陳默的餌。
而現在,我就是目標。
鴨舌帽去而復返,是為了第一時間殺死我。
我終于恍然大悟。
還有三秒,鴨舌帽就要進門,我必須想到活下去的辦法。
3
2
1
鴨舌帽推開門,迎接他的,是亮如白晝的世界。
我打開了燈。
強光下,他會失明 1-2 秒,對我來說,這就夠了。
我壓低身形,緊閉雙眼,猛地一推,帶著滑輪的貨架沖向他。
他看不清來的是什麼,只能條件反射一般向左躲去,貨架兀自滑出門口,撞在外間的墻上,發出巨響。
這是我意料之中的,這一擊不必命中,只需讓他讓出門口。
接著,我關了燈,睜開了眼睛。
黑暗中,他將再次迎來短暫的失明。而我則猛地向門口沖去。
他伸左手來抓,指尖恰好蹭過我的衣擺,成了。
但下一瞬,他的右手緊跟過來,比左手更長三寸。
是刀,他帶了刀。
利刃劃過我的腰側,疼痛傳來之前,我已經失去平衡,狠狠摔倒在了外間的地上。
回頭看,持刀的修羅俯視著我,利刃反射月光,帶著死亡的恐懼映在我的眼底。
「其實他真拿你當女兒。」鴨舌帽這樣說著,舉起了手里的刀。
「他殺人無數,但原本沒想殺你。」
我突然平靜了下來,仿佛回到了 10 年前的衣柜里,母親的聲音從縫隙中傳入我的耳膜。
腰傷的疼痛快要撕裂我,但仍不及那時的疼痛的十分之一。
保護著我的母親,照顧著我的老乞丐,安慰了我的老板娘,他們的面孔逐一閃過我的腦海。
也許我這一生,也還算是不錯。
唯一的遺憾是,沒有把那件事告訴陳默。
但他會發現的,以他的智慧,他終究會發現的。
我閉上眼睛等待死亡,就在這時,后門突然傳來響動。
是陳默,他來赴約了。
我張嘴想喊他快跑,卻被鴨舌帽牢牢捂住了口鼻。
陳默走進房間,與挾持著我的鴨舌帽對峙。
「現在不能讓你殺她,我有話要問。」陳默說:
「她死了,你也走不出這間房。」
「我可以連你一起殺了。」鴨舌帽說。
「何必呢?為什麼要幫他殺人?」
「我沒有身份,但也有妻女。」
「你就不怕你的女兒知道你做過什麼?」
「她不……啊!!」
趁陳默說話轉移了鴨舌帽的注意力,我偷偷伸手,抓住了剛剛推過來的貨架上的一把剪子,狠狠扎進了鴨舌帽的腿里。
鴨舌帽吃痛分神,我連滾帶爬地從他的控制中掙脫,向陳默跑去。
鴨舌帽反應很快,立刻回手抓住了貨架,猛地推向我。
我被撞到,撲在地上。
鴨舌帽兩步沖到了我的身后。
這時,陳默朝著他,猛撲了過去。
兩個男人在我身后滾成一團。
我踉蹌著站起身時,打斗已經到了尾聲,陳默沒有打過帶著刀的鴨舌帽,被壓制在了對方身下。
我隨手抓起花瓶,快步走到他們身后,高舉雙手要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