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作案的時間、作案的過程和上次差不多,不同的是沒有留下煙頭。
而作案兇器羊角錘上的指紋,和上次 A4 紙上留下的嫌疑人的指紋,吻合。
我們走訪到的村落,有一位十歲左右的小男孩,疑似看到了嫌疑人。
他說,在那個漂亮姐姐遇害之前的當天下午,有一個拎著黑色塑料袋的陌生男人路過他們村子。那人戴著口罩,長得又高又瘦,他以為是附近工地租房住的四川打工人。
在這個全村七百多口人的地方,有二十幾個外省的務工人員在附近租民房,但這邊生人面孔并不常見,因為他們夜班居多。
我們排查了全鎮所有的租房務工人員,以及全市的建筑工地,沒有一個指紋對比得上,也沒有一雙鞋的鞋印花紋是六角菱形狀的。
一籌莫展之際,省廳派下來一位畫像專家,根據兇手這兩次作案留下的痕跡,以及目擊者的描述,畫出了兇手的樣子。
我們帶著畫像和兇手留下的作案工具羊角錘照片,再次走訪五金店,兩個多月下來,又是一無所獲。
張隊臉色鐵青,一言不發;
王冶左手食指按著自己右眼的眼角,「嘎吱嘎吱」作響……
萬幸的是,第二天,鞋印那邊,終于有了線索。
14.
王冶帶隊查訪全市的鞋廠,鞋店,以及路邊鞋攤,兩個多月下來,沒有找到一雙鞋的印花紋是六角菱形狀的,連樣品都沒有這個樣式的。
大概是巨大的壓力,讓他腦子產生了一些混亂。
在一個縣的老商業區,他忘記已經尋查過,隔天又帶人尋了一遍。
有一間生意不好的鞋店老板不樂意了,在光天化日之下,對王冶破口大罵:「還讓不讓人活了?你們這些狗屁警察,章魚案破不了,就他媽知道騷擾老百姓,我家另一個店,查,查完了,我這又查,一而再再而三,沒完沒了,納稅人養你們這幫廢物用什麼用?我呸!……」
被曬得黢黑的王冶青筋暴起,連日以來的筋疲力盡不算什麼,但鞋店老板的話,像燙紅的鋼針,往他心里扎……
周圍的行人圍觀上來,指指點點,交頭接耳,紛紛響應鞋店老板的話,甚至翻出了其他「掛賬」的命案。
王冶羞愧得無地自容,他撥開人群,踉蹌兩步,暈倒在了路邊。
周圍的個別群眾并不理解,還是在喊著:「條子裝死!破案不行,裝死倒是有一套,垃圾……」
隨行的同事,把王冶背到陰涼處,給他頭上澆了半瓶冰鎮礦泉水,王冶才悠悠醒來。
他醒來后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同事:「張隊那邊,有消息了嗎?」
同事搖了搖頭。
這時,王冶的電話響起,他接聽后,混沌的眼神陡然射出精光。
王冶爬起來,跟我打了個電話,說馬上趕往廣坪鄉鄉政府,六角菱形鞋印的主人,找到了。
15.
我們趕到廣坪鄉政府的時候,六角菱形鞋印的主人剛睡醒。
沒來得及盤問,我們立刻給他錄好了指紋,送去比對。
原來,我們的一位民警同事,來這的一個村子參加遠房親戚的葬禮,俗稱吃席。
等他參加完葬禮,趕回城的路上,在小河邊看到一個人和一輛自行車,倒在河邊。
他救起了這個醉漢,就近喊人把他拖到鄉政府。
當這個醉漢被攙扶著走路時,民警同事突然發現,他留下了濕漉漉的鞋印,恰好是六角菱形狀。
民警同志立刻給王冶打了電話,等待我們接手。
等這位醉漢醒來,我們才得知,這位叫王剛的酒蒙子,就是在葬禮吃席的過程中喝多的。
我問王剛,他的這雙鞋是哪來的?
王剛滿嘴酒氣,說道:「廠里發的,怎麼?政府,穿廠里發的鞋犯法啊?……」
我仔細盯著王剛,發現他跟我們的畫像沒有一點兒相似之處,眼神也滿是淳樸和無辜。
不一會兒,指紋比對結果出來,和犯罪嫌疑人確實不一致。
「你們廠,是哪個廠?」
「生風鞋廠。」
這個鞋廠在隔壁市,生產地點緊鄰我們市。
王剛這次回來,就是趁著假期回來參加葬禮。
張隊立刻匯報,請求隔壁市公安協助查案。
我們連夜趕往隔壁市公安局,商討破案細則。
16.
第二天一早,生風鞋廠。
鞋廠廠長向我們介紹說,這個鞋廠是韓國品牌,在 W 市建廠,銷往北美,從來沒有在國內出售過。
大約一年前,有次走海運的時候,漏了一箱。
廠長打了報告,將遺漏的這一批 40 雙鞋,分發給了老員工,并叮囑他們不可售賣,只能自己穿。
在廠長的協助下,我們找來曾經所有發到這種鞋的員工及這四十雙鞋,一一指紋比對,無果。
此后的半個月內,我們遍訪了這四十個家庭,并對他們的親朋好友都做了指紋比對,仍然無果。
所有人都信誓旦旦,一直嚴守公司規定,不曾將鞋子外借他人穿過。
廠長也表示,當初發放鞋子的時候就說過,一經發現有員工賣鞋,開除處分。
這樣一份相對穩定的工作,對員工來說是全家的長期飯碗,他們不敢輕易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