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錯愕著:「什麼?」
李英賢對我說:「那天晚上看見你的燙疤,我就大膽地猜測你是宋眠江,但我不明白為什麼你的臉變了,直到前天在醫院,我看見整容科,才想通了一切。」
看著她的嘴一張一合,我頭疼得像是要炸了。
這怎麼可能呢。
「你看看這些報告,都是你寫的,當年你是最反對沈文肖進行人體冷凍的。」
她將寫著滿篇的英文報告遞到我眼前,我搶過來,一頁一頁地看著。
但越看,我頭越來越疼,耳鳴得也更厲害。
我感覺自己好像要死了。
「別吃藥,只要不吃藥,你很快就能想起來。那些藥會影響你的記憶力,讓你精神不穩定。」
不吃藥就能想起來麼……
好像,這藥確實是爺爺給的。
「還有這些,你看看,這都是我們一起研究的成果啊。」
又是一堆圖文并茂的報告,照片里,巨大的水箱里凍著各種生物。
魚、蝦、老鼠、兔子……
翻到最后,透明度玻璃罩里,變成了人。
我竟恍惚了一瞬。
我好像,真的在哪里見過這些畫面一樣。
冷色調的實驗室、锃亮的儀器、巨大的玻璃罩、穿著白大褂的人……
「這不可能,」我心跳得飛快,「要我是宋眠江,他突然解凍我,黃云不會不知道。」
「黃云在材料里記錄了,五年前她曾經去 M 國待了一年,回來后沈文肖的身邊才多了你。他說你是他的孫子,只是有精神病,黃云沒有懷疑,因為沈文肖的孩子遠在國外,她并不了解他的家人。」
李英賢繼續道:「而且當年在 M 國,她沒有跟你接觸過,也不了解你,之所以在錄音里讓我去找你,也是偷偷看了沈文肖的報告。
」
「可是,」我還是不理解,「他為什麼要讓我當他的孫子,他是瘋子嗎?」
「因為當年你們很不合,實驗室里你好幾次罵他是你的孫子,我想可能是他記恨在心,因為沈文肖是個很愛面子的人。」
這太荒謬了。
我連連后退,難受得像是要死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藥……」
再也忍受不住,我痛苦地倒在地上,勉強說出一個字。
李英賢蹲下來,遞給我一把白色的藥丸。
「吃吧。」
來不及細看,我立即將它搶過來,吞進嘴里。
可疼痛還是沒有緩解。
沒多久,我就暈了過去。
18
我昏迷了好幾天,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里有大到令人眩暈的實驗室,還有無休止的爭吵。
睜開眼睛,才發現我躺在病床上。
沈文肖坐在輪椅上,滿臉陰沉。
是的,是沈文肖。
多虧了李英賢給我吃的藥,那應該是她一早就準備好的。
昏迷的幾天里,我隱隱感到每天有人偷偷給我喂藥。
我知道還是李英賢。
現在我已經回想起很多東西。
我確實是宋眠江。
但眼下,我還是張嘴喊:「爺爺。」
龜孫子。
李英賢站在她的身后,臉上沒有什麼太大表情。
沈文肖怒氣沖沖的:「你怎麼回事,一個人半夜跑到公園去,還暈倒了!」
我說:「我也不知道,睡著睡著,頭又疼起來,我好像跑出去了,然后我就不記得了。」
他不是說我有精神病嗎。
那我就順著他說。
狡猾惡心的老狐貍。
竟然把老子凍了這麼多年,當年冷凍人體的技術,還是我研究出來的!
「你最近沒吃藥嗎?」他又問。
「每天都吃,吃得太快,那晚才發現藥沒了。
」
他沒好氣地說:「過兩天我給你拿新的。」
「謝謝爺爺。」
老不死的,還想害老子。
沈文肖說要走,李英賢立即推著他出去了。
臨出門前,李英賢回頭對我笑笑。
我的心突然顫了一下。
我好像又看見了當年,她梳著兩個麻花辮,穿著白大褂的模樣。
我還沒想起來,我跟她是什麼關系。
可能只是普通同事,所以沒什麼印象。
沈文肖走了以后不久,我就拔掉了輸液的針管。
我得想辦法把剩下的女孩救出來。
不,我還要讓他的罪行被公之于眾。
19
四十年前,我遠赴 M 國留學。
因為成績優異,又因為在生物技術課上表現優異,我收到了來自一所著名生物實驗室的邀請函。
作為一個無比熱愛研究的人,我同意了。
實驗室里有好幾個華人,當時的沈文肖,是我的上司。
我加入他的團隊時,他正在研究一項人體冷凍技術。
他研究的,是活人冷凍技術。
這是極具爭議性的技術。
也是尤為艱難的。
但沈文肖說這是為當下得絕癥的人謀福音,我信了。
后來,我成功攻克了其中最大的難題,讓這項技術有了可行性。
我一直將它當做普通的醫學研究,將它視為人類進步的象征。
可當得知沈文肖準備冷凍健康的活人女性時,我驚了。
我試圖阻止他,卻被他以領導的身份狠狠打壓。
一怒之下,我寫了很多文章,控訴他的行徑。
他因此得到了制裁。
卻也記恨上了我。
他最恨被別人批評,甚至別人對他提出意見都能讓他氣紅了臉。
更別說我寫了長篇大論批判他。
此外,沈文肖是個色欲熏心的人。實驗結束后,他總喜歡開車去隔壁的大學接女學生。
除了亞裔,黑種人、白種人也都上過他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