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黯淡的瞳孔又亮了起來,他看著我,舔了舔干到起皮的嘴唇,「真的?」
我用盡全身力氣點了點頭。
得到我的肯定后,他甚至有點手足無措,雙手一直在搓著耳朵。
他一緊張就會這樣。
「你把我殺了沒關系,難道你要把自己的孩子一起殺了嗎?」
我直視著他,慢慢擊潰他的心理防線。
或許是被我說服了,他暫時放棄了殺我的想法,從雜物間找來了一根麻繩,將我綁在了浴室。
借著從玻璃門外傳來的光線,我看見他的身影在門外晃蕩。
很明顯,他很糾結。
我第一次這麼喜歡張誠猶豫的性格。
幾分鐘后,客廳如愿傳來了嘈雜的破門聲。
現在我要做的就是,在警察將張誠制服前,守住門不要讓張誠進來。
我用自己的身子死死抵住了浴室的門,不僅耗盡了力氣,我還感覺自己的生命在漸漸流逝。
「舒舒!舒舒!你在里面嗎?」
是朋友的聲音。
我安全了。
眼前一黑,我疲軟地癱在地上。
躺在病床上,我看著穿著白大褂的人在我眼前穿梭,胸口止不住的痛幾乎要將我吞噬,我甚至覺得,死了就是解脫了。
好在,我最終還是保住了一條命。
17.
一周后,警察來電話讓我去看守所見見張誠和梁冉。
本科時的校友,若干年后在警局相見,光是想想就覺得有趣。
我見到張誠時,他穿著最愛的帶著大 logo 的緊身襯衫,連腳踩的也是 gucci 的臟臟鞋。
他最愛這一套,說穿著有氣質。
可在我看來,他這一套真的很像年過四十的暴發戶,就差一個大金鏈子掛在脖子上。
為了維護他可憐的自尊心,我沒有直說,只是將這一套放在了衣柜的底部。
我皺著眉頭盯著張誠身上的衣服,坐在了調解室桌子的另一邊。
警察發現了我異樣的目光,解釋道,「那天他執意穿這件衣服才跟著我們走。」
張誠一看見我,不顧調解室里還有警察,撲通一聲就跪下了,抱著我的腿痛哭,不斷重復著「對不起」。
見狀,朋友連忙護在我的面前,警察呵斥了一聲讓他坐好。
我冷眼看著他,坐在了他的對面。
「怎麼,一周前不是還想殺我嗎,現在裝成這深情的樣子倒像是我錯了。」
「得到我的諒解,可以減輕量刑是嗎?」
我將打印的他和梁冉的聊天記錄一張一張遞給他,盡管我已經在夜里翻看了無數遍他們的聊天記錄,可此刻我還是忍不住啜泣。
張誠的臉上本來滿是歉意,慌亂地用頭砸調解室的桌子,可當我說完最后一句話,他的臉色就變了,面無表情。
認識他這麼多年,我還不知道他會這種變臉的功夫。
他咬了咬牙,「夫妻共同財產我都給你,我也不要人情費,你給我寫諒解書。」
我突然覺得有些可笑,我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連對我道歉都是有目的的。
「你想多了,你是過錯方又犯了法,我保證,夫妻共同財產你拿不到一分錢。」
「至于人情費,我本來就沒想給你。」
「諒解書?那就更不可能了。我殺你未遂,最后還讓你給我寫諒解書,你愿意嗎?」
一直坐在一旁未發一言的小陳終于忍不住,將張誠的手機遞給了我,「我們在他的支付寶里發現了許多筆給梁冉的轉賬,大大小小加起來應該有七位數,只不過轉賬備注都是出借。
」
出借?
我忙接過手機,原來轉賬都是用支付寶小號,怪不得之前我都沒有找到可疑的轉賬記錄。
從三年前的第一筆 5200 到現在,一共幾百筆轉賬,果然都在備注里標明了出借。
我有點好笑地看向張誠,問道:「為什麼?」
他一臉鄙夷,「一開始我跟梁冉就是想玩玩。我準備等一切結束了,就把錢要回來。」
原來他已預料到有一天他也會厭倦梁冉,就像他厭倦我一樣。
聽完,我突然覺得很可笑。
這個我愛了八年的男人,原來這麼會算計。
他算計了梁冉,又在背地里算計了我多少次呢?
坐在旁邊的朋友一臉鄙夷,「梁冉竟然也同意了?」
「我騙梁冉說這是為了防她查手機,梁冉就同意了。」
這兩人倒是一致的蠢。
一個蠢到明知做的事有很大的風險卻還是做了,一個蠢到連轉賬備注出借這樣的離譜要求都會同意。
我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字地說道,「你和她只是想玩玩?你和她商量怎麼除掉我時,并不像是玩玩。」
話音剛落,調解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張誠一臉不敢置信,「你都知道了?」
我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接著說道,「我在你的備用機上裝了監視軟件,你和梁冉計劃的每一步我都知道,要不然你以為警察為什麼會這麼快到?」
「只是,這本來是底牌的底牌。如果說當時的我還在抱著一絲希冀,可當你真的把刀插進我的身體,我就心死了。」
「在深夜里將我殺死,分尸,在社交軟件上偽裝成我,然后和梁冉分我的財產,你們想的真的很美。
」
18.
張誠和梁冉移交看守所的那天,我不僅帶去了早已擬好的離婚協議,還帶上了用蛇皮袋裝著的兩大袋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