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2 點 40 分,他走到紫桐小區,在門口的花壇邊坐著。3 點 10 分,他快步走到小區后門附近。3 點 20 分,他重新回到監控里。
看完監控視頻,顧嘉偉渾身不舒服,有哪里不對勁?他身上就像有螞蟻啃著,想把它揪下來卻找不到地方。
「再放一次。」顧嘉偉道。
屏幕又亮起來,光線在他的臉上明明滅滅。
「等等!」顧嘉偉身體前傾,虛起眼睛,手指像利刃一般指著畫面,「放大。」
小黃趕緊放大畫面,診所里一個男人的面貌清晰起來。
「這是誰?應該就是診所的病人吧?」小安若有所思。
顧嘉偉閉上眼,這個人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在哪里見過呢?案發后的無數調查材料在他腦海里匯集起來,像有一把放大鏡,把每一塊資料碎片放大數倍來看。
他的眼睛越閉越緊,終于,那個身影重疊了。
他站起身來,叉著腰,「這個人在陳立峰打架現場、邱彥診所以及……袁梓的照片上出現過。」
小安和小黃不約而同地張大了嘴,顧隊的腦子里有臺手機在不停拍照儲存吧?
很快,三個地方的相同身影被放大擺在一起。小安暗自咂嘴,顧隊居然偷偷拍了袁梓家里的照片,真是像獵豹一樣靈敏。
經過仔細辨認,確實是同一個人。
「小安,小黃,分別去找袁梓和邱彥問問這個人的情況。」顧嘉偉頓時神清氣爽。
「邱彥說對這個人沒印象,他那晚心情不好,喝多了就四處亂逛,不知道怎麼就走到紫桐小區了,腦子發熱想進去找陳立峰,結果在后面徘徊了一會兒就回家了。」小黃聳聳肩。
「這種說辭沒法驗證,但他確實沒有作案時間,小安,說說你那邊的情況。」顧嘉偉又轉起了手里的中性筆。
「袁梓說那個男人是她大學同學,名叫歐陽謹,大學時關系不錯,不過很多年沒聯系了。」
「沒聯系?」顧嘉偉兀自搖搖頭,「我問過袁梓的母親關于照片的事,她說那天凌晨袁梓從同學會回來后,突然把學生時期的照片翻出來看,有幾張被她放在了客廳的展示架上,因此架子上才會留下相框被換過的痕跡。」
「顧隊,你覺得袁梓這個舉動跟那個歐陽謹有關?」小安歪著頭。
「不然怎麼會這麼巧?歐陽謹在陳立峰打架現場和邱彥診所都出現過,我覺得這不是巧合。」顧嘉偉放下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走,馬上調查歐陽謹。」
進詢問室前,顧嘉偉把調查到的資料翻了幾遍,眉頭始終沒舒展開。
歐陽謹和袁梓在大學時期的確關系曖昧,歐陽謹是貧困生,不善交際,班上跟他走得近的人不多,袁梓是其中一個。
但大學畢業后,歐陽謹得到某慈善機構資助遠赴澳洲留學深造,袁梓留在南安市工作,后來遇到陳立峰并與他結婚。沒有任何線索表明兩人此后有接觸。
顧嘉偉看見歐陽謹的第一眼頗為驚訝,這個人的氣質與大學畢業照上的樣子判若兩人。大學照片上的歐陽謹佝僂著背,頭發像從菜籽油里撈出來一樣,目光畏畏縮縮,似乎前方有條惡狗在等著他。
而此時坐在顧嘉偉對面的歐陽謹,身姿挺拔,頭發理得一絲不茍,雙目炯炯有神,仿佛剛從日光浴里走出來。
「歐陽先生,你認識袁梓嗎?」顧嘉偉捕捉著歐陽謹的每一個細微表情和動作。
「認識,我們是大學同學。」歐陽謹微微一笑,詢問室里似乎又亮堂了一些。
「最近你們有聯系嗎?」
「我倒是想聯系她,還沒來得及。我這次回南安市主要是參加幾個商務會議,行程排得比較滿。」
「24 號晚上到 25 號凌晨,你在什麼地方?」
歐陽謹表情一滯,「這個跟袁梓有關系嗎?」
「目前不好說,不過請你誠實回答。」
「24 號……」歐陽謹想了想,「下午 5 點結束會議,我有點感冒,去會場附近的一家診所看了病,之后回酒店休息。」
「哦,你自己找的診所?」顧嘉偉心弦微動。
「嗯,算是吧,在大眾點評上選的。」
「認識邱彥嗎?」
「不認識。這又是誰?」
「沒什麼。」顧嘉偉拿出一張圖片擺在歐陽謹面前,「上周日晚上你為什麼出現在這里?」
歐陽謹接過來看了看,圖片上是一家大排檔,一堆人圍在一起,而他站在人群外圍朝里面看,「那天啊,我記得。那晚我剛到南安市,有點餓,所以到這家店吃飯。」
「又是從大眾點評上選的?」顧嘉偉玩味地笑了下。
歐陽謹尷尬地笑了兩聲,「偶然碰見的。」
「我還以為你是去找陳立峰的。」
「啊?」歐陽謹偷偷擰了把自己的大腿,「陳什麼?是誰啊?」
顧嘉偉盯住歐陽謹,「袁梓的老公。」
「呀,這麼巧,他也在那兒?」
「這麼說你認識他?」
歐陽謹趕忙擺擺手,「不認識,是警察同志你說他在那兒啊。」
「不過真的挺巧。」顧嘉偉臉上掛著淺笑,「你目睹了袁梓的老公和邱彥打架,哦,對了,邱彥曾經追求過袁梓,你又到邱彥表弟的診所看病,感覺你跟袁梓緣分挺深啊。
」
「都是巧合,警察同志說笑了。」歐陽謹平靜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