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稍晚，小黃回報，跟歐陽謹單位核實了，他確實是上周日晚到達南安市，每天的會議從上午 9 點持續到下午 5 點，但沒有人能證明他 24 號晚上到 25 號凌晨都在酒店。

刑偵隊會議室像被一層烏云壓著。

白板最上面用黑筆寫著「陳立峰」，旁邊是「袁梓」，下面依次是「邱彥」「歐陽謹」「？」，「陳立峰」與「邱彥」連線，「袁梓」與其他三人連線，唯獨那個「？」被孤零零扔在一邊。

顧嘉偉用筆將「？」圈起來，「單純盜竊這條線目前沒有任何消息。經過我們排查，陳立峰身邊沒有存在經濟困難的熟人，由于現場情況清楚表明是熟人作案，這條線先擱置。」

緊接著他的筆移動到錯綜復雜的一邊，「僅從殺人來看，袁梓的犯罪動機最充足，但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邱彥也有犯罪動機，行蹤最為詭異，但沒有足夠的作案時間。至于歐陽謹，沒有明顯的犯罪動機，也不熟悉現場環境，但恰好沒有不在場證明，換句話說，具有作案時間。」

會議室里鴉雀無聲，有的皺著眉抽煙，有的埋頭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直到會議室大門被推開。

小黃喘著粗氣，不停吞咽口水，「顧隊，新情況，陳立峰的車不見了。」

顧嘉偉「嗖」地起身，椅子差點翻倒，「什麼時候的事？」

「具體什麼時候不清楚，本來是跟物業在核實 24 號晚上到 25 號凌晨的情況，其中負責車庫管理的工作人員提到好幾天沒看見陳立峰的車了。」

顧嘉偉一拳砸在桌子上，「陳立峰死在家里，法醫也確認那是第一案發現場，所以我們完全沒想過他有沒離開過南安市。

」

小安最先反應過來，「如果他開車離開，會不會是去……」

「云縣！」顧嘉偉和小黃異口同聲。

南安市高速路收費站很快反饋消息，陳立峰的車在 24 日晚 6 點左右上高速，大約晚上 10 點 30 分到達云縣收費站，之后沒有返回的記錄。

刑偵隊馬上奔赴云縣，小黃帶一批人去袁母那里了解情況，顧嘉偉帶另一批人去了袁梓同學會當晚所在的 KTV。

既然陳立峰到了云縣，那麼袁梓離開的那 40、50 分鐘至關重要。眼下還有一個更大的謎團，為什麼陳立峰死在了家里？

從 KTV 出來，小安四下張望，很快發現了顧嘉偉站在對面一座石拱橋上的身影。

「顧隊，小黃那邊說，袁梓的母親不知道陳立峰那晚到過云縣。KTV 這邊我問了，有工作人員記得袁梓一邊接電話一邊出門。」

顧嘉偉憑欄遠眺，微風吹動著他很久沒理的頭發，「如果你是陳立峰，來到這個地方找袁梓，你會選擇在哪里說話？」

小安回望了下四周環境，KTV 面前是條大馬路，兩邊是餐館和其他娛樂場所，很吵。如果要找適合說話的地方，眼下也只有這座橋了。

「想到了對吧？」顧嘉偉蹲下身，「現在開始，我們要一寸一寸摸清這座橋。」

大約半個小時后，顧嘉偉半跪在一處石欄下不動了。他招呼小安過來，指著地面和石欄連接處凸出來的長方形雕飾，「這里有塊暗紅的污漬，還有擦拭痕跡，馬上通知痕跡檢驗人員過來。」

三天后，陳立峰的車在南安市郊區一處廢棄工廠里被發現，車內提取到不屬于他的腳印。

南安市刑偵大隊。

顧嘉偉看了眼墻上的掛鐘，一個小時過去了，分隔在兩個訊問室的袁梓和歐陽謹一個字沒說。

他走到走廊上，拉開窗戶，點了支煙。

「顧隊，石橋上的血跡屬于陳立峰，車里的腳印是歐陽謹的，也就是說，歐陽謹先弄傷陳立峰，把他帶回南安市家中殺害。如果袁梓是知情人，她為了保護歐陽謹，不坦白可以理解，但歐陽謹也是一言不發，做這種抵抗有什麼意義？」小安疑道。

「你相信袁梓沒有涉案，只是知情？」顧嘉偉背靠著窗臺吐出煙圈，眼睛看向訊問室，「當初可是你發現袁梓的妝容問題。」

「沒錯，她的確在掩飾跟陳立峰惡劣的夫妻關系，要不是邱彥說出了實情，可能我們現在都不知道家暴的事。」小安垂著頭，臉上的表情糾結得像一團麻繩。

「所以……我們應該換個突破口。」顧嘉偉摁滅了煙頭。

「什麼突破口？」

「你剛才不是提到了嗎？」

紫桐小區的前保安老張精神矍鑠，胸部肌肉線條在襯衫下起起伏伏。

一見顧嘉偉進來，他從鼻子里「哼」了一聲，「警察同志，那晚的事情我說得很清楚了，我是按照管理制度，每小時巡視一次，絕對沒有偷懶。托你們的福，我現在還得重新找工作，你們還找我干什麼？難不成抓不到犯人，還要我來賠償損失？」

「不不，我們沒有懷疑你瀆職，這回請你過來，是想讓你再回憶下當晚有無異常。」

「屁的異常，根本沒有小偷跑進來。老子當保安 20 年，我值班的時候從來沒出過事。」老張的寸頭像一張釘板，頭發根根尖銳。

「如果不是小偷呢，有沒有發生其他跟平常不一樣的事？」

送走老張后，顧嘉偉松了口氣，朝小黃招了招手，「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把邱彥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