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門口的時候,我正要出去,忽然感覺有人拉了我一把。
我在氣頭上跟個刺猬似的轉頭剛要罵,張開的嘴看到那人背影卻說不出話。
這個人化成灰我都認得出來,阿豪。
我發瘋一樣轉身朝那人沖去,但是眼一花卻又找不到了。
我大聲喊著阿豪的名字,四周的人像看神經病一樣看我。
我繼續朝人群里找,但怎麼也找不到。
就在我回到原先的桌子大口喘著氣時,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就像被按了暫停鍵,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而在黑暗中,我明顯感覺走過來一個人,他站在桌子的對面,臉和身體都與黑暗融為一體。
我知道,那是阿豪。
「學得一點都不像,丟我的臉。」
這是他的第一句話。
我瞬間淚流滿面。
想問他什麼卻張不開口。
「別問了,我不能說。」
這是第二句。
「兩年了,別再折騰自己,是該結束了。」
第三句。
「今晚,你要小心。」
四句話后,巨大的聲音又瞬間灌入我的耳膜,黑暗退去,一切恢復如常,閃爍的燈光下人群繼續瘋狂。
只有我知道,阿豪來過,以我的淚痕作證。
我反復回味他留給我的四句話,也許今晚我的反常,不是意外。
05
阿豪說,是該結束了,什麼意思?
我突然如溺水已久的人浮出水面,呼吸到久違的空氣,腦袋里卻格外冷靜。
快步朝門口走去,手掏著電話,直覺告訴我,他說的結束,不只是對我。
當年我留了中年警察的電話,或許那邊,已經有什麼新進展。
但我剛走出門外,還沒來得及撥通電話,就被人推了一把,手機也差點掉地。
這時我才想起來,之前跟富二代的口角還沒結束,他居然在門口等著我。
將手機塞進口袋,「剛才的事,我向你女朋友說句對不起,我現在有事,我們到此為止,你也別再找麻煩。」
我無心與他糾纏,匆匆道個歉就想離去。
也許是我剛才突然離開和現在道歉反讓他覺得我慫了,或者在女朋友面前沒有展現出他霸道的一面讓他心有不甘,他接著又推了我一把,將我撞向墻角。
「你想走就走,以為這里是你開的嗎?說句對不起就好了?你把我當什麼人?」
我盡力克制自己,「不是我開的,是你開的嗎?不然你想怎樣?再請你女朋友喝杯酒?」
按著他的想象,我大概應當唯唯諾諾地低頭道歉,被我嗆了一句,他居然一時無言以對。
他臉皮抽了兩下,然后直接一拳揮過來,「媽的,還敢還嘴?」
我沒怎麼打過架,但也看得出來富二代只是花架子。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我的頭腦出奇地清醒,似乎連動作也變得快了幾分。
頭一偏,他的拳頭結結實實地砸到后面的墻壁上。
他還沒來得及吃痛叫出來,臉上表情剛剛扭曲,我順勢膝蓋一頂,他就弓起身子,跟只大蝦一樣靠在一邊發出嗚嗚的聲音。
站在身后的女孩連忙趕過來扶住他,憤怒地瞪我,但是眼神中又帶著害怕,不敢靠近。
我不想繼續浪費時間,輕聲說了句抱歉,快速離開。身后男人不住地咒罵,嘴里嚷著叫我別走,等會一定要我好看。
我走到酒吧外圍,遠離了嘈雜的音樂,撥通中年警察的電話。
「劉警官,你好,我是陶然,兩年前的民宿兇殺案,死者孫豪的朋友。」
中年警察在那邊愣了一下,然后沉聲回答我,「我記得,有什麼事嗎?」
「很抱歉這麼晚打擾你,我就是想問一下,現在案子有什麼進展嗎?」
他沉默了一會,「還沒有,你所說的關鍵人物兩姐妹至今沒有找到,沒有任何人見過她們。」
「那麼你認為還是民宿老板說的那樣情況嗎?」
「陶然先生,我們警方需要講究證據,況且如果真如他所說。。。」
他沒有說下去,我知道,他的意思是,如果真非人力所為,警方更加沒有辦法。
但是阿豪說快結束了,是什麼意思。
「劉警官,我想問你一個私人問題,你相信這世上有鬼嗎?」
隔了半晌,他說,「我見過很多案子,也確實有許多非常離奇,但是我相信,在案子背后,一定有一個解釋,只是我們還沒找到。」
掛斷電話后,我坐在路旁的石墩上抽煙。
自從今晚見到阿豪后,不,從今晚一開始,我就覺得不對勁,包括我死皮賴臉地纏著那個女孩,仿佛有什麼冥冥中牽引著我。
我總覺得,有什麼,要出來了。
一陣風吹過,我忽然感到一股涼意。
「今晚,你要小心。」
腦海中閃過阿豪的話,我突然看到馬路對面,停下了一輛黑色面包車,從里面下來幾個人。
06
我有不好的預感,起身想走,這時對面的人已經快速穿過馬路朝我這邊圍過來。
我轉身,遠遠地看到那個富二代,從另一個方位向我疾走而來。
心中了然,從不吃虧的主肯定是找人來收拾我了。
這就是阿豪讓我小心的事嗎?
顧不得多想,我拔腿就跑,又不是電影里的武打明星,面對這幫小混混我也不想逞一時之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