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腹部的陣陣隱痛將顧凌從沉睡中喚醒。她閉著眼疲憊地揉了揉小腹，疼痛不僅沒有因此得到緩解，反而順著剛剛蘇醒的神經迅速蔓延，整個身體都開始隱隱作痛。

“可惡！”疼痛讓顧凌困意全無。睜開眼，看看腕上的表：

22:44。

咦？

顧凌有點納悶：自己明明坐的是22:40的末班地鐵，剛才在車上還睡著了，怎麼才過了四分鐘？不會是手表壞了吧？

她心里登時煩亂起來。這塊表是許方山在結婚前特意定制的情侶款，他打趣說，這樣兩人就可以每分每秒都在一起。

這塊表已經戴了三年，從沒出過任何問題，怎麼偏偏今天壞了？難道不止方山生我的氣，連他送的表都生氣了？

顧凌向車廂兩頭的電子屏看去，卻失望地發現屏幕上顯示的只是溫度，并沒有時間。

收回的目光無意間瞥到車門上方，醒目的紅色小燈正在“科創園”一站閃爍。這不是自己上車那站嗎？原來地鐵才剛剛開動。

顧凌自嘲地笑笑，看來自己真是太累了，居然一上車就睡著了。不過，也怪車里太安靜，如果像往常那樣鬧哄哄的，怎麼可能睡得著？

她的視線在車內掃過。今天的乘客比平時少了許多，兩排長椅稀稀拉拉只坐了七八個人，都和她剛才一樣耷拉著頭昏昏欲睡，以致整個車廂靜得出奇。

顧凌從包里掏出手機，翻來看去也沒有找到方山發來的任何消息，這不禁令她鼻尖微微有些發酸：看來，方山是真的生氣了……可是他怎麼就不能替我想想？

從進入云端科創公司那天起，顧凌就曾發誓：絕不像大部分女職員一樣做花瓶似的擺設，要憑能力拿下技術主管的職位。

為了這個目標，她這些年不知吃了多少苦，加了多少班，這才終于贏得公司高層的肯定與賞識，初步擬定她升任技術主管。

這一切太不容易，她絕不允許自己在緊要關頭出半點岔子，因此才會執意解決那個“意外”！

顧凌下意識地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小腹，那個不聲不響待在里面兩個月的“意外”，終于離開了自己的身體。

顧凌知道瞞著方山這麼做不對，可他從得知自己懷孕后滿心都是歡喜，根本不可能支持她想要打掉孩子的決定。

離開醫院后，她在電話里把這事小心翼翼地告訴了許方山，他果然大發雷霆，之后就再也不接電話，連她發去的消息也統統不理。

顧凌心里又煩又亂。

結婚三年來，方山一直很寵她，兩人從沒吵過架。今天方山這麼生氣，等會兒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他會為這件事恨她嗎？今后還會待她好嗎？

她心里有些懊悔。如果感冒那天沒讓方山陪著去醫院的話，就只有自己知道“意外”的存在，解決起來就不會有現在這麼多煩惱了。唉……

望著窗外連綿不斷的黑夜，顧凌不禁希望，在想好如何面對方山之前，地鐵就這樣一直開下去，不要到站。

2

地鐵在“泛舟公園”緩緩停下，四個身穿黃色校服的中學生魚貫而入。緊隨兩個男生的女生都扎著高高的馬尾，金色發繩濕乎乎地貼著發梢，看樣子剛游完泳。

顧凌眉頭微蹙。學生們總喜歡聒噪個不停，若被她們鬧騰一路，心情肯定更加糟糕吧。

不過，這幾個孩子似乎十分疲憊，徑直坐到對面長椅上，一聲也不吭就互相倚靠著打起盹來，這讓顧凌暗自松了口氣。

車門關閉，到站指示的小紅燈在“泛舟公園”閃爍起來，地鐵繼續向下一站開去。她習慣性地看了看表：

怎麼還是22:44？

看來手表真的壞了。

顧凌有些懊惱，在地鐵站對面等紅燈時手表還走得好好的，怎麼突然說壞就壞？

到站指示燈離顧凌的“涼山口”還有三站，按平時到站的時間來推算，現在應該快23:00了。

不知道方山還會像往常那樣在站臺來接她嗎？估計他今天不會來了，或許連以后都不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