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泛起出些苦澀，眼底也忍不住有絲酸楚。顧凌趕緊深吸口氣硬生生壓下那些小情緒，盡力不去想這些煩心事。

地鐵到達“夕陽公寓”，偌大的站臺只有一個人在等車。

那是個身形瘦削的老太太，她滿頭白發面色陰郁，臉上布滿縱橫交錯的皺紋，一雙眼睛卻閃著與之極不相稱的精光，干癟的嘴唇微微顫動著，似乎在自言自語。

敞開的車門正對著她，可老人卻在原地一動不動。顧凌心里正覺得奇怪，卻見老人狠狠“呸”了一聲，一臉不情愿地上了車。

地鐵像是等得不耐煩了，老太太剛一踏進車內，立即迫不及待開動，害得老太太踉踉蹌蹌打了個趔趄，幸虧抓住中間立著的扶桿才不至于摔倒。

顧凌見狀趕緊走過去，想扶她到長椅上坐下。

老人見她起身走來，似乎被嚇了一跳，邊往后縮著身子邊伸出手來，把她狠狠地推了回去。雙眼還警惕地死死盯住顧凌，瞪著眼不許她靠近。

跌坐回長椅的顧凌一時尷尬極了，心里雖有些窩火，卻又不能跟這麼個老人計較，只能自認倒霉。

她揉揉被弄疼的胳膊，不滿地暗自嘟囔：一個瘦削弱的老太太力氣怎麼這麼大？還有那雙手，簡直冰涼徹骨，隔著衣服都讓人感到一股寒意。

顧凌想到這，心里忽地有些發怵。

這老太太會不會是精神有問題？要知道，她上車那站的“夕陽公寓”養老院，是專門收治和看護阿茲海默癥患者的。這老人舉止和神情這麼奇怪，會不會是從那跑出來的癡呆老人？

她偷眼朝老人手腕望去，一個黃色的手環赫然露在外面，那不正是阿茲海默癥患者的標志手環嗎？

可是，這老婆婆的神智看上去很清醒，完全不像患了老年癡呆的樣子……

“六六，你又回來了？這次還是沒成？”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顧凌的思緒，抬頭望去，說話的竟是那位老太太。

老人直勾勾盯著顧凌身旁，臉色露出些惋惜之色。

顧凌順著她的目光向緊挨著自己的長椅扶手看了看，除了半人高的透明圍擋就是車門，這老太太在跟誰說話？

顧凌往外探了探身子，這才發現緊挨著長椅的地上，竟然坐著個小女孩。

她大概四五歲的模樣，只穿了件單薄的白色連衣裙，或許是有些冷的緣故，她一直用兩條細細的胳膊環著腿。她尖尖的下巴埋進雙膝間，齊眉的劉海和及肩的黑發，襯出一張心事重重的小臉。

她……就是“六六”？

3

“因果輪回終有時，六六啊，看來你做人的時機沒到，還得再等等……”

老太太喃喃著像是安慰，小女孩微微點了點頭，看樣子很是難過，小小的鼻尖抽動幾下，眼看就要流下淚來。老人見狀長嘆口氣，搖搖頭不再說話。

顧凌瞅著這一老一少，一時想不出兩人是什麼關系，還有老太太剛才那番沒頭沒腦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顧凌感到有些疲憊，算了，既然老太太能認出這個小女孩，說明她精神正常。不用和精神病患者同車而行，對自己來說是件好事。

這麼一想，心里登時松了口氣。

“中心醫院”站到了，平時在這里上下車的乘客是最多的，可今天也不過只上來三兩個而已。這趟地鐵還真是前所未有的冷清啊！

不知怎的，顧凌心里隱隱有些不安，盡管和方山之間還有許多問題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可她現在卻有些盼著快點回去。

車開動了，下一站就是“涼山口”。顧凌不由松了口氣，目光不經意掃向窗外，卻發現站臺上竟然還站著些乘客，他們既沒有上車，也沒有離開。

他們還在等什麼？顧凌心里十分奇怪，這不就已經是最后一班地鐵了嗎？

她突然面色一凜，不知怎的竟想起在網上流傳的所謂“辟邪箴言”中的一句：

千萬別坐最后那班車！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溯流而上，令她頭皮陣陣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