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盯著別處的方山像是聽到了什麼，竟忽地抬頭看向她這里。顧凌心頭一喜，正要再喊，他卻又轉過臉去，和一個剛剛來到身邊的站務員握了握手。

“怎麼樣？”站務員帶著濃重的鼻音問道，一頂大蓋帽遮住了多半張臉，讓人看不清模樣。

方山搖了搖頭，神情很是憂傷。

“別等了！時間已經太長了！”

“不，我還想再等等！”

“你現在這麼做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我答應過會等她……”

“別再折磨自己了。”

他們在說什麼？方山要等的是我嗎？

“方山！方山！”顧凌哭喊著，“我在這，我在這啊！為什麼你看不到？為什麼？我在這啊！”

然而，無論她怎麼喊怎麼叫，方山卻再也沒有看她一眼。車門照常關閉，地鐵開始晃動，方山又和上次一樣漸漸遠去，消失在眼前。

“啊！”顧凌撕心裂肺地哀嚎一聲，無力地跌在地上……

7

水，周圍似乎全是水，地鐵呢？難道我下車了，我終于離開了！

可是我為什麼會在水里？身體好痛苦，胸口悶得快要炸開了，誰能來救救我？救救我吧！

猛然間，心口像是被利刃猛扎了一下，強烈的刺痛使她深深地倒吸口氣，一股清新的氣體瞬間沁入，她頓時感到舒暢極了，不由張開嘴貪婪地呼吸……

“你醒了？”

是誰？這個聲音好像有點耳熟，嘶啞、低沉……顧凌心中一顫，是車上那個老太太！

難道……自己還在那該死的地鐵里？

她駭然地張開眼，一團模糊的紅光刺破茫茫水域出現在不遠處，環繞它四周的水層扭曲著消失了，紅光最終清晰地凝成一盞閃爍的燈，而那下面則赫然寫著：

科創園站！

顧凌絕望地閉上眼，淚水順著臉頰潸然滑落。

這趟車根本沒有盡頭，它永遠在周而復始地循環往復。沒有人能離開，她再也回不去了……

“快了。”老太太忽然嘆了口氣，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

顧凌心中一動，“什麼快了？”

“快到了！”

“到……哪？”

“當然是終點嘍。”

“終點？”顧凌聽見自己的聲音抖得厲害。

“世間萬物都有始終，這車當然也有終點，到時候一切就結束了。”

“終點……是哪？”

“這趟車我雖然坐了無數次，卻終究沒到過終點，可能是我這把老骨頭還算硬朗吧。不過……”

老人嘴角浮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我倒是知道那個終點是個有去無回的地方，我想那應該就是‘往生站’。”

“往……生……”

顧凌感到自己的心沉到了谷底。這個往生難道是……

“沒錯，往生。”老人點點頭。

“我在很久之前聽老人們說過：所有死去的靈魂都會到達往生站，在往生站里等待來世的輪回。往生站，只能進不能出，到了那里，此生的一切就與現在的你再無瓜葛了。”

顧凌的心被揪得生疼。不，不會的。被困在車上起碼還能看到方山。可若是到了終點，豈不是永遠也見不到他了？

“什麼時候到……往生站？”顧凌的牙齒不由自主地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