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番話她聽得似懂非懂，但有一點卻很清楚：老太太沒有死，而且她肯定能夠回去！

“要怎麼做才能回去？”顧凌跌跌撞撞撲到老人身旁，緊緊抓住她瘦弱的手臂，“婆婆，你一定知道的！求求你，告訴我！”

“姑娘，人各有命。命不同則路不同，我和你既不是同路而來，歸路自然也不一樣。”老人無奈地搖搖頭。

“那你的路在哪兒？你是怎麼回去的？”顧凌不甘地繼續追問。

“我的去留也是身不由己。活的時候不能暢快活著，死的時候也不能痛快死掉。”老人望著窗外緩緩滑動的站臺，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

“其實我是不甘心就這麼死啊。生而為人太不容易了，我養兒育女辛苦了一輩子，好不容易可以享享清福，卻成了個傻子……”

“我不甘心啊，我還想再看看這個世界，想再去曬曬太陽……”

“姑娘，我該走了。”老人拍拍顧凌的手，顧凌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這才注意到地鐵已經停靠在了老人上車的“夕陽公寓”。

“記住：地鐵只會在最后一圈給沒死的生魂打開生門，如果你能記起自己是怎麼來的，就有回去的希望，如果記不起……”

“就再也不可能回去了，是嗎？”顧凌的聲音抖得厲害。

“唉！”老人嘆了口氣，“你幸運地活了下來，卻又活得糊里糊涂；你明明擁有記憶，卻又被攪得亂七八糟。這都是命啊！或許是有什麼關鍵的東西被你弄丟了，忽略了吧！”

“會不會……”顧凌緊張地咽了下口水，“是有什麼東西故意不讓我想起？”

“這里的玄妙沒有人能參透。但是一定要記住：你看到的，記得的，未必是真實的，只有放下內心被蒙蔽的執念，才可能找回被忘記的一切，找回你的生路……”

老人低喃著，眉頭忽地緊蹙，呼吸變得急促又沉重，似乎正承受著什麼痛苦。

她一直緊握著豎桿的手竟然詭異得漸漸淡去了顏色，她的整個人逐漸變得如同透明一般。

顧凌驚得瞠目結舌，老人是要離開了嗎？

老人望著她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費力地從手腕上取下那個黃色手環拋過來。

顧凌慌忙接住，上面清楚地寫著幾個紅色的大字：

夕陽公寓張曉芬。

她抬起頭剛想要問個清楚，卻見老人只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出聲就消失了，而自己手中的手環也隨著她一起無影無蹤。

好一會兒，顧凌才反應過來，求生的欲望令她不顧一切撲向車門，然而卻再次被狠狠彈回地上。

“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走！”她發出絕望的低吼，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9

顧凌呆呆地盯著閃爍的到站指示燈。時間已經凝固在這趟地鐵里，再沒有任何意義。

這盞小燈既是她與世界的唯一連接，也是死神步步逼近的腳步。

死一般的寂靜圍住了她，孤獨的潮水涌來，將她徹底淹沒，再也無力掙扎。

渾渾噩噩中，顧凌隱隱感到有什麼東西穿透潮水，輕飄飄落在身上。

那是什麼？好像是……一束目光，一束帶著暖意的目光？

顧凌一驚，憑著感覺望去，原來是那個叫“六六”的女孩，正在對面一眼不眨地盯著自己。

望著她澄澈的眸子，顧凌不由心頭一酸。

雖然她并不清楚老人所說的元魂是什麼，可看到這麼小的孩子竟要承受成人都難以忍受的恐怖經歷，實在感到心有不忍。

“六六別怕。”顧凌強打起精神，試圖安慰這可憐的孩子，“婆婆到站了，不過阿姨會陪著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