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了得。
我卻很是滿意,其貌不揚,活得才長。
隨便挑了一套攤主附贈的西裝,我揣著僅剩的 30 萬億鈔票,和身份證明,離開了鬼市。
第一站,自然是回老家看看。
古稀之年的老爹老娘是否還安康,是我在意的頭等大事。
站在濱海城郊區的馬路牙子上,我閉著眼,沐浴著清晨的日光。
隔著一層皮,我甚至能感受到日光的溫度。
這才幾天,就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對了,我已經死了。
那確實是恍如隔世,沒錯了。
踩在農村青石板的路上,一個有著磚砌籬笆的小院漸漸近了,那是我成長的地方,也是我的家鄉。
我緊緊握了握手中的公文包,站在門側,心中有些忐忑,遲遲不敢邁出進門的步子。
老娘肯定哭得很傷心,老爹多半會愁得整夜整夜睡不著……我是獨生,不知道老爹老娘以后的日子,該怎麼過,我不由得蹙了蹙眉頭,憂上心頭。
不過……黎明還在,幸甚。
我的媳婦——黎明,她溫柔善良,肯定不會不管我年邁的爹娘的。
我再次理了理準備好的說辭,咬了咬牙,硬著頭皮邁進小院。
「對三!」
「要不起。」
「一個四!」
「還不要?不要我走了!哈哈,拿錢拿錢!」
氣氛……與我想象中的……甚不相同……
幾個大爺大媽正圍著一個小方桌,一人面前堆著一堆毛票,看起來熱鬧非凡。
而我的老娘,赫然就在其中。
我的心突然瓦涼瓦涼的。
「誒,這小伙子,你找誰呢?」老娘抽空問。
「額……」
準備好的安慰說辭全然派不上用場,我只能靈機應變道:「阿姨你好,我是黃粱他同事,順路來看看二老怎麼樣……」
順便一提,我就是黃粱。
「原來是小黃同事啊!老不死的,別炒股了,快倒杯茶,招呼小伙子進去坐坐!」
「你去倒啊!我在操盤呢!」老爹的聲音從里屋傳來。
「你那八百塊也叫操盤!」
「額不用不用阿姨,我就看看就走,看到您挺好的我就放心了。」我強顏歡笑道。
老娘氣呼呼地放下牌,去廚房端了杯茶出來。
「好啊!當然好了!小黃最近在公司怎麼樣了?有個把星期沒回來了啊!」老娘又拾回牌,心不在焉地問道。
「……」
我心中一凜,汗毛根根豎起。
難道老娘他們……根本不知道我的死訊?
我端著茶踱進了里屋,老爹正扶著老花鏡,伸著脖子,死死盯著電腦屏幕。
屏幕上綠綠綠綠的線似乎正與老爹角力,抵得老爹滿臉通紅。
「嗯小伙子……你自己坐……」老爹頭也不回地說。
我坐了半晌,老爹就炒股炒了半晌。
我強忍下告訴二老實情的欲望,放下水杯準備離去。
「砰!」老爹憤怒地一拍桌子。
我猛地一驚。
「食品股竟然也能一天跌破八個點?瑪德!世上人都不吃不喝,當神仙了嗎!幹!」
我無奈搖頭,悻悻然離開了老家。
老爹還是那暴脾氣,老娘還是好打小牌,一切似乎都沒什麼變化。
可沒有變化,才是最令人擔憂的……
一路上我都在思考,事情真是說不出的奇怪,老爹老娘竟然不知道我的死訊?
我低頭看了看手中準備好的文件——保險調查員的名片,事故理賠合同……竟然全都沒派上用場。
我看看天色,徑直往老城區的家中走去,那是我和黎明自己的小窩。
黎明肯定知道些什麼,肯定是她怕老人家受不了打擊,所以才遲遲沒有告訴他們……
3
城南新村,舉城聞名的「臭名昭著」之地。
可是沒辦法,房價太高,我和黎明存了很久的錢,也才堪堪買得起這里的房子。
叫某某新村的小區,基本都不太新。我小心翼翼地繞過了經常噴糞的下水道,靠近了一棟六層小樓。我家在六樓。
心中有些忐忑,又有些憧憬。
到底該以何種身份面對黎明呢?保險事故調查員?還是套皮重生的前夫?
「嘚嘚嘚。」我敲了敲門。
怎麼感覺門內有些吵鬧,我好奇地將耳朵貼上門。
「咔嚓!」門開了,開門的是一個神色嚴峻的年輕男子,差點撞上我的臉。
我尷尬地收回耳朵。
「你是誰?」兩個幾乎異口同聲問道。
空氣有些凝滯,看在他站在門內的份上,我只好說出了事先準備好的說辭。
「我是黃粱的保險理賠調查員,這是我的名片。」我煞有其事地遞上我的假名片。
「喔好,你稍等!」年輕人接走名片,又回到屋子里。
我透過門縫往里頭望,似乎看見了不少人影,聲音嘈雜,客廳還圍著亮黃色的警戒線……
「老大,有個保險公司的,來查受害人黃粱的案件!」里頭傳來年輕人的聲音。
「保險公司?」一個嗓門更粗的聲音疑惑道。
粗嗓門猛然大叫道:「黃粱的案件還沒告知公眾呢!快!快攔住他!共犯!」
我貼在門縫上的耳朵也同一時間聽到了這句話。
這時我哪里還不知道,里頭那一屋子,都是便衣!
在一幫子警察沖出來之前,我早已逃之夭夭。
只有十公斤重的體重(皮重),讓我可以一步蹦一層樓的樓梯。
一幫子便衣沖下六樓的工夫,我早已沒了影……自己死亡的事情還沒搞清楚,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就進了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