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大夏天盯小三,我曬得漆黑發亮,楊關卻白白嫩嫩,引得我一直追問他用什麼牌子的防曬……
我們四十好幾的人,站在一起,別人卻都認為他是我兒子……
他從不吸煙,也討厭身邊的人吸煙……
我細思極恐,身邊半輩子的伙伴,竟然是鬼?
扔下手中的楊關的皮,我忙不迭地奪路而逃,渾然忘卻我也是鬼……
5
現在又該干嘛?我再一次地沒了頭緒。
往日里我查小三遇到瓶頸時都怎麼辦的?我想了想……都是回家找老婆訴苦……
黎明會認真地聽我說的每一句話,從女人的角度,為我出謀劃策……
現在我該去找誰?
我頭一次發現,我這個「私家偵探」,竟然有這麼大的水分。
天蒙蒙亮,我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蕩。
路上的人似乎都行色匆匆,感覺氣氛比昨天冷清了許多。
擦肩而過的每一個陌生人,都用警惕的目光掃視著身邊人。
「發生了什麼事了嗎?」我喃喃道。
旁邊報刊亭幾個老年人在議論紛紛,聲音入我耳,解開了我的疑慮。
「真是太可怕了!」
「沒錯!駭人聽聞!我們濱海城也會發生這種事!」
「我以為這種事只會發生在美帝資本主義國家!」
「就是,現在半夜里都不敢出門了!」
「發生了什麼?」我忍不住上前問道。
報刊亭老板甩過來一份報紙,「自己看!」
「剝皮惡魔半夜入室行兇,私家偵探黃粱慘遭毒手!」大大的黑體字標題,占據了頭版頭條。
我的事發了?我逐字逐句地看完這篇報道。
報道用極壞的惡意揣測了剝皮兇手的邪惡,并向受害者黃粱致以深深的惋惜。
同時用調油加醋的手法,詳細推敲了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最后矛頭直直指向目前的頭號嫌疑人——死者的妻子,目前正被警方刑事拘留的,黎明。
我一把扔下報紙,頭也不回地往拘留所跑……
跑了一半,我又想到了,不是親屬,肯定是不會讓你去探望的。
我又立刻掉頭,拼命地往老家跑,我需要老爹老娘的幫助。
黎明肯定是被冤枉的!要麼就是被脅迫的!她不可能是殺害我的兇手,相反,楊關的可能性就大得多!我一定要救下她,她是無辜的!我心中斷定。
再次回到農村的小院,這次院子里沒了歡笑聲,也沒有哭泣聲。
老爹老娘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傻了一般。
他們肯定已經知道了我的事情,我無法想象,這老年喪子的傷痛。
但手頭上的事明顯更為重要,他們沒了我,不能再沒有兒媳婦。
我再次以黃粱同事的身份,循循善誘地開導二老,并不經意地慫恿他們去拘留所,去詢問黎明有關事情的真相。
我領著二老在拘留所好說歹說,拘留所的人這才勉強同意我們的探視。
原來刑事拘留的人,理論上是不允許探視的,以避免串供對案件偵破可能造成的影響。
不過探監的人是受害者的家屬,應該沒有什麼理由幫助兇手,我們才得以見到黎明。
老爹老娘見到黎明,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殺害兒子的嫌疑人,竟然是自己的兒媳婦,老人們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黎明則表現得十分平靜,似乎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這一切都是楊關的計策,你們需要趕快去他家,除掉他!這樣黃粱還有可能回來!」黎明鎮靜地說。
在二老的逼迫下,黎明緩緩說出了一個光怪陸離的故事。
黎明溫柔的嗓音在我耳邊縈繞,卻在我的心底掀起了滔天巨浪……
楊關是鬼!
但楊關一直都還是楊關!
黎明一早就知道!
因為黎明也是鬼!
早在二十年前,楊關二十歲出頭的時候,他就變成了鬼。
于是他雇人剝下了自己的皮,一直以自己的身份活著,在陽間。
我身邊最親近的兩個人,一直都是披著人皮的鬼,我有些不寒而粟。
6
黎明沉著嗓子,繼續說道……
「經年久日,朝夕相處。
黃粱漸漸老去,我和楊關卻容顏不老。
黃粱似乎發現了我們的秘密,我有些害怕,他會離開我。
于是楊關建議,將他也拉入我們的陣營。
楊關安排了一次聚會,在城南新村,我和黃粱的家。
他計劃將黃粱毒倒,然后剝下他的皮,再找到醒來的魂魄,將硝制好的皮給他穿上,事情就完成了。
我們仨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不分離了。
所以……我也就同意了。
事情卻不像計劃的那麼順利,黃粱似乎發現了什麼,我們起了爭執……我不知道該加入哪邊……
后來,他們動起了手,失手之下,楊關一棍子打破了黃粱的腦殼。
黃粱就這麼……死了。
雖然腦殼上多了一個坑,但縫縫補補也是可以用的,所以我們就準備開始剝皮。
可沒想到我們之前的爭執太大聲了,可能驚擾了隔壁的鄰居,他們報了警!
警察在敲門了,黃粱的尸體還在那里,解釋是不可能的。
我們別無他法,只能從窗戶逃走,逃跑了半宿。
最后,楊關跑了,我被警察抓住了。
然后……我只能沉默,我什麼都不能說,說了他們也不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