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師用很微妙的眼神看著顧云澤,似乎有點擔憂,又有點疑惑。
好不容易從陳逸清指尖戳了點血,我看著血在水中蔓延開來,當初在醫院那種不好的感覺又來了。
大師跟著將那草人浸在血水中,讓我雙手摁住,還拿著塊黑布遮著水盆,告誡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松手,更不能將那個稻草人拿出來。
似乎想了想,又朝顧云澤道:「你陪著她吧。」
顧云澤低頭朝我笑了笑,就在我旁邊坐了下來:「有我在呢,別害怕。」
陳逸清被綁在椅子上,坐在那個蒙著黑布的水盆對面,他這會好像神智又有點清醒了。
朝我不停地叫:「秦琴,秦琴,我們去看櫻花啊,好漂亮的櫻花。」
大學的時候,他總想去玩,要寫生。
而我只想待在宿舍里寫稿掙錢。
很多情侶去看櫻花,他一直想帶我去,說很浪漫。
可我們從來沒有去過。
這時大師開始作法,煙霧繚繞間,銅鈴一響,我立馬聽到了嬰兒哇哇的啼哭聲,跟著手里握著的稻草人,好像就變得滑膩了起來,怎麼也抓不住。
同時還有著小手小腳什麼的,在我手上不停地掙扎。
我看不見,可能感覺到那個稻草人好像變成了一個真的孩子,在我手里大力地掙扎,我怎麼都抓不住。
而被綁在椅子上的陳逸清又開始哭了,朝我大叫道:「秦琴,秦琴,我們的孩子。我們說好有了孩子,我教它畫畫,你給它讀故事的,秦琴……」
我耳邊那嬰兒的啼哭聲更急了,就好像一個孩子趴在我耳邊哭。
握著那稻草人的手,不由地松了松。
就在這時,顧云澤伸手抓住了我胳膊:「秦琴。」
隨著顧云澤一聲輕喚,我整個人好像都清醒了過來。
顧云澤抓著我的胳膊,幫我將那個稻草人摁在水里。
陳逸清哭喊聲越來越大了,甚至開始胡亂地踢腿。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一股腐爛發臭的腥風從陳逸清那邊朝我沖了過來。
陳逸清更是朝我惡狠狠地大吼大叫。
那風又怪又大,夾著一股死魚般的氣味,連原本香燭的味道都吹散了,還差點將蓋在水盆上的黑布吹開,幸好顧云澤眼疾手快,一把就壓住了那塊黑布。
等那風一過,嬰兒的啼哭聲遠去,我手里那滑膩的稻草人好像也不動了,陳逸清雙腿一蹬就睡了過去。
11
一年后。
我和顧云澤還是走到了一起,這一年來,他對我照顧得無微不至,公司也越來越紅火,有幾本小說都賣了影視版權。
在我那個孩子打掉的一周年,他還帶我去那條河邊燒了次紙。
有關陳逸清的事情,他一直很大度地沒有瞞我。
陳逸清的手雖然養好了,可拿不了畫筆,而且不太靈活,做不了什麼事,整個人頹廢了半年。
后來好像又租了我們最先租的那套房子,一個人在里面搞創作,但目前也沒有什麼起色。
我一直安心寫稿,除了和周怡她們兩口子聚聚,少有出門,所以沒有見過陳逸清。
我和顧云澤的婚房正在裝修,一次顧云澤出差的時候,裝修公司說有個家具安裝讓我去看一眼,我去的時候,正好在樓下碰到那個幫陳逸清驅邪的大師。
她幫人家新房看下風水,居然還記得我,遠遠地看到還叫住了我。
大師特意將我叫到暗處,滿臉疑惑地看著我道:「你身上有個東西,我一直看不明白。按理說嬰兒纏血親,不會只纏一個的,而且不會纏得陳家那小子這麼兇。你不僅沒事,而且運道越來越好,而陳家那小子……」
大師打量了我幾眼,好像要看出端倪,但那邊看風水的立馬有人來請她。
她只得朝我點了點頭道:「不過也算沒壞事,你自己好好的吧,我走了。」
等大師走后,我上樓將新房那個家具安好。
等再回到家里的時候,我掏出了那個顧云澤給我,一直沒有離身的護身符。
他一直交待我不要離身,而且不要打開,說打開就不靈了。
周怡的男友半年前就過來了,周怡搬走的時候,她刻意跟我談了很久。
我打胎的那一天,她是在樓下撞到的顧云澤,而且顧云澤已經打包了好雞湯,更是連去醫院的路線,以及我住哪間病房,他都知道。
她告訴我,顧云澤從大一的時候,見到我投文學社的稿子,就偷偷打聽過我。
他和陳逸清在籃球場打架,好像也是因為我。
只是她走的時候,笑道:「你那天出院的時候,是不是還擔心自己的姨媽血落在顧學長車上啊?其實那天我去醫院的時候,就聞到了顧學長車上有血腥味。」
我看著手里的布袋子,小小的一團,里面好像有個什麼東西像是肉干一樣的。
陳逸清他媽后來也聯系過我,說原先陳逸清從醫院回去后幾天就不太對勁,所以她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想法。
也找過那個相熟的醫生,想將那個胎兒拿去好好安葬,可醫生說找不到了。
而顧云澤這個護身符,是從泰國帶回來的。
我看著那個布袋,終究還是沒有打開,也不想再戴了,準備在書房找個盒子收起來。
就在我拉開顧云澤書柜最下面一層的時候,我記得下面有茶葉盒什麼的。
但一打開,最下面壓著一本書,我只隱約掃到了「古曼童」幾個字,就沒敢再看了。
急了急地關了書柜,我找了個顏色素凈的首飾盒將那護身符收好。
然后打了個電話給顧云澤,問他什麼時候回來,我好給他煲了他最喜歡的豬肚包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