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呼喊救命,可根本沒人聽到。
他們見我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計劃,便決定盡早把我脫手。
江先生去縣醫院里找零肉買主,我爸則去看是否有大主顧,愿意將我買回去做研究、做玩物。
我一個人被困在了這件用來盛放雜物的西偏房里。
這里放著一張單人床,一個舊了的大立柜,還有當年我媽陪嫁的兩口箱子,角落里放著的是一些小型農具和一瓶用剩的敵敵畏。
我砸了很久的門和窗,全都砸不開。
我想到接下來可能會被變成任人宰割的魚肉,就不寒而栗。
被剜肉的痛苦還歷歷在目,每天被剜,永遠被剜肉,這很可能就是我接下來的人生了。
我不想要過那樣的人生。
我狠狠地又砸了一下西偏房的門,我用早已經啞掉的嗓子用力呼救,可沒人來救我。
夜色降臨了,我的手伸向了那瓶敵敵畏。
現在喝下毒藥,至少我還能體面地死去,而不用被剜到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我打開了瓶蓋。
敵敵畏都已經到我的嘴邊了。
西偏房的門突然從外面被敲響了。
「小雨?你在里面干嘛呢?」是村長兒子趙大河憨厚的聲音。
我把敵敵畏收進口袋,趕忙湊到門前去。
趙大河從小便愛圍著我轉,但他小時候燒壞了腦子,一直都是鈍鈍呆呆的樣子。
我知道他喜歡我,他總說要娶我,每次村長有事找我爸,都是他跑來喊。
他說,他不為別的,只想能多看我一眼。
「大河!救我!」我猛拍門,「快把門砸開!」
「啊?」
「你聽我的,砸開!」
趙大河便不再多問,抬手便砸。
在我聽到鎖裂開的聲音時,我爸回來了。
我爸沖上來便要將我重新擒住,我連忙抓過趙大河,將他擋在我身上,他是村長的兒子,我爸不敢把他怎麼樣。
「幫我攔住他!」我輕聲跟趙大河說,然后將他推向我爸。
我自己,則轉身跑入夜色中。
那天的夜色可真濃,濃到我看不清楚眼前的路,我不記得自己跑了多久,終于跑到縣城招待所,敲開了關山躍的門。
他見我一身狼狽,趕忙將我接進房間,又給我倒了一杯熱水。
我看到他身后已經收拾停當的行李箱。
「你要走了嗎?」
「嗯,一直留在這兒也沒什麼進展,我得先回學校了。」
「那你能不能帶我走。」
「啊?」
我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了他。
他滿臉疑惑。
「你說,你的肉可以治愈癌癥,還能讓人越來越年輕?」
我點點頭。
「你不要開玩笑了,小雨。」
「你可以去醫院查我爸的病例,也可以去看我爸現在的樣子,我沒有說謊。」
他見我一臉鄭重,察覺到我不是在開玩笑。
他站起身來,在房間里來回轉了幾圈,突然,他的眼睛亮了起來。
「巖賢村十年前的癌癥是不是就是這麼治好的?」
他怎麼會想到那麼遠。
「十年前,我才八歲啊。」
「就是因為你年紀小,所以你才根本什麼都不記得,其實是你治愈了你們村的癌癥。」
他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
「小雨,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這意味著,你很可能將癌癥治療向前推進一大步!」他堅定又昂揚地說。
我根本沒有想到那麼遠,我只想從這里逃走,我只想安生地活下去。
那晚,他在招待所走廊里打了很久的電話。
我聽到他聯系醫院,確認了我爸的病情,又去找了我爸確認他的現狀。
他小心地驗證著我所說的話。
我還聽到他在聯系他的學校,他害怕自己帶不走我,他知道在這邊遠的縣城和農村,是講不得法律和規則的。
「小雨,你放心,我會保護你,國家也會保護你,絕不會有人敢傷害你,你會成為我國醫學史上一面最重要、最精彩的旗幟。」
「我已經跟我的導師商量好了,我們先回北京,然后把你安置好,可能會有一些抽血化驗。」
「真的嗎?就這樣而已?」我已經被自己的親爸爸嚇破了膽。
「當然啊,你只需要存在就好,因為你的存在本身,就已經是最好的證明。」
「傷害你,才是最愚不可及的事情。」
「我們會幫你向學院和國家申請特殊補助,可能不會太多,但絕對足夠你在北京好好生活下去了。」
「你應該擁有平安幸福的一生。」
他握住了我的手,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
「我絕不會再允許有任何人傷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