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會后悔的。」我從煙囪里走出來,對他說。
我當然可以活很久,但你們卻活不了多久了。
我在心中狠狠地想著。
當晚,村長就把我接回了家。
他還叫了我爸過來,一起商量我和趙大河的婚事。
他們聊得熱火朝天,唯獨把我和趙大河排除在外。
趙大河話都說不完整,而我的話則根本不重要,我們倆的婚姻,全然被他們決定了。
那天,他們興奮地聊到深夜,聊到整個村子都安靜下來。
他們如同達成了多麼了不起的偉大合作,興奮到臉上都是片片紅暈。
「那等出嫁那天,我再把小雨送回去,到底還是得從娘家出嫁嘛。」村長顯然是不放心的,他要把我拘在自己家,直到出嫁那天。
「行,行,那有什麼問題,以后她就是你家的,不,她就是咱們村的小雨了。」 我爸更是滿臉附和。
「以后啊,你想看小雨,就到我們家來,大家都是一家人嘛。」村長已經有些得意忘形。
「是是是,一家人,一家人……」我爸賠著笑,喝著酒。
「就明天吧,明天咱們開個會,把我們這可持續發展的方案告訴大家,對他們,對小雨,都有好處嘛,每個人都能得到幸福。」
「沒錯,沒錯,都有好處的。」我爸的頭都快點到桌子底下去了。
我知道,他是不甘心的。
他本打算獨占我,現在不僅無法獨占我能換來的錢,還要把我貢獻給村里公共使用,他怎麼可能甘心情愿。
可他不敢違抗村長,村長不可怕,但村長背后那一村子被癌癥逼紅了眼的人可怕。
一旦把他們惹惱了,沒人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事來。
也正是因此,我爸才會不敢露出自己日益年輕的臉,他怕他們知道更多,他怕他們貪欲更盛,他怕自己一無所得,還失去了原本的立足之地。
所以他即便在今晚喝酒時,都在戴著帽子、墨鏡,盡最大可能地遮住自己年輕光滑的臉。
終于,他們喝好了。
「小雨,送送你爸啊。」
村長的語氣已經儼然就是我的公公了。
我送我爸到大門口,村長和趙大河就站在院子里看著我們。
我斜過頭,湊到我爸耳邊。
「村長是想把我賣掉,不要相信他們的話。」
「他說這麼多,都只是為了穩住你,穩住其他人,其實他早找好買家了,他想把我賣了,然后帶著錢遠走高飛。」
我爸悚然一驚,像是根本沒料到我會說出這種話來。
「你想干嘛?」
「要吃我,我寧愿讓我自己的爸爸吃,不能讓他一家子占了所有便宜,對嗎?」
「別像當年那麼傻,讓他們白白奪走了我媽。」
我爸的酒突然間全都醒了。
「傳出去,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偽善的真面目。」
「讓他付出代價。」
「你才是我名正言順的爸爸,對我的肉,你才應該擁有最大的決定權。」
我看到他眼睛里的嫉妒和恨意,借著酒勁兒,全都被點燃了。
他一輩子懦弱、平庸,最大的成就就是娶了我媽,又有了我。
他一個人或許不敢對抗村長,但只要一村人都站到他那一邊,他的膽子就比誰都大。
只有活在人群里,他才有勇氣做自己。
我賭的就是他這份猥瑣。
第二天一大早,村長的家就被村里人團團圍住了。
他們是一群要麼自己身患癌癥、要麼家人身患癌癥的人,一天吃不到我的肉,他們就要多痛苦一天。
我太知道這一點了。
一旦他們發現,村長竟然想獨占我,那他們的憤怒自然是一點就著的。
「你是想獨占藥女嗎!」
「村長!做人不能這樣不要臉!」
「她是我們屬于我們全村的!」
「沒錯!」
「我們的命都比不過你兒子的婚事重要嗎?」
「村長你必須給我們個說法!」
人群里是此起彼伏的叫喊聲,他們的情緒在愈發激動起來。
村長站到陽臺上,他努力地試圖讓大家安靜,可根本無濟于事,激憤的人群早已經被情緒裹挾,沒人聽得進去他的任何話。
什麼可持續發展。
什麼每個人都能幸福。
在所有人眼里,他就只是一個把藥女帶回自己家的可疑男人,他就只是一個想要霸占藥女為自己所有的邪惡男人。
再加上這消息是我爸親自放出來,那可信度就又多了一重。
畢竟,誰會拿自己的女兒開玩笑呢。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
「我們不能再那麼粗暴地對待藥女,小雨也不是不肯合作的人,我們一口氣割光她的肉,對我們自己又有什麼好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