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它解了下來。
不知道是什麼線,我拉了拉,承重能力很強。
我拿著線,坐在樹干上向下望。
下面就是馬中偉指認的撞擊地點。
我仿佛看見那個黑夜,有人偷偷地爬上樹,用這根或多根線拎起小婷的衣服,如同吊線木偶般將她吊在路上。
只有這樣的她,確實不像是正常人在行走。
像鬼!
馬中偉開著車過來,突然發現被吊起的小婷,嚇蒙了的他直接撞了上去。
線斷了,小婷被撞飛了。
她死了。
那個人躲在樹上,等馬中偉開車跑路之后,才將樹上線的痕跡磨掉。
可他百密一疏,漏掉了一根線。
他為什麼這麼做?
為什麼如此大費周張?
是為了,完美的犯罪嗎?
如果不是小婷的頭繩,永遠不會有人知道那晚上真正的情況。
我懷疑了一切與小婷有關的人,當然包括孫天駿。
他叫我去釣魚,尸體就離我們釣魚地點不遠,而漁線也是這樣透明而堅韌。
蔣銘幫我找了鑒定部門,這線并不是我想象的漁線,而是風箏線。
看來,我錯怪孫天駿了。
我心里有些羞愧,小婷的死讓我喪失了理智,連發小都不相信。
拿著線找到局長,他卻不認可我的判斷,他說我精神壓力太大,太過敏感了。
現在馬中偉已經招供,這僅僅只是一場交通肇事,沒有我想得那樣復雜。
所謂的風箏線,可能是哪個孩子的風箏纏在了樹上。
我不服,據理力爭,但局長還是要我冷靜。
我很冷靜,我冷靜的不得了。
但我說服不了局長,這樣的證據太少,充滿了我個人的猜測。
出了警局,我知道,我只能孤軍奮戰了。
但就算是拼盡一切,我也要找到真相。
我找到懂風箏的人,向他展示那根斷掉的線。
他說這是風箏線中很有名的牌子,凱夫拉。
那根線是凱夫拉 3 號,線徑約 0.66MM,承受力 120 磅,每克 2.85 米。
特點是耐熱,強度比較高,不耐用。
城里賣這種線的不多,就那麼一兩家。
我找到了賣凱夫拉風箏線的店家,要求他們提供兩個月內所有這種線的銷售記錄。
好在我警察的身份讓他們很是配合。
買這種線的人不多,因為凱夫拉 3 號可以放 3 平方米左右超大型的風箏,只有狂熱的風箏愛好者才會買。
通過微信的轉賬記錄,我很快收集了所有購買者的信息。
一個個地查下去,有人提供不了肇事那天他的不在場證據。
「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我在家里睡覺。」
「有沒有證明人?」
「我孤家寡人一個,哪有什麼人證明,我向來都是一個人,單身慣了。」
「如果你不能證明,那我可以告訴你,你很有犯罪的嫌疑!」
「呵呵,我犯了什麼罪?」
「你在那天晚上,將用風箏線綁住受害者的衣服,將她吊起來然后看著她被車撞死!」
「警官,你看看我,我很瘦的,從小體弱多病手無縛雞之力飯都只能吃半碗,我怎麼可能把人吊起來?」
我看著面前瘦弱的男人,他身高不到一米六,滿臉菜色仿佛營養不良。
風一吹就會倒的那種瘦弱。
我自己都不相信他能把體重九十斤的小婷吊在樹上。
「那你買凱夫拉三號風箏線,是做什麼?」
「當然是做風箏了,放不起來我就扔掉了。
我能用風箏線做什麼?警官,你的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
他皮笑肉不笑地抬頭看我,勾勒著身子,眼神直勾勾地與我對視。
「老老實實說清楚,可以爭取寬大處理的。」我按下心頭升騰的怒火。
「我說了,我一個人在家里睡覺,我從來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
「我是買了風箏線,但這能證明什麼?警官,你不能亂抓人亂扣罪名啊!」
他靠在椅子上,冷笑著。
他所說的話,滴水不漏,除了沒辦法提供不在場證據,一切都無法指證他。
可我總感覺他的笑容里,好像隱藏著些什麼。
9
辦案,不是講直覺,是講證據。
我看問不出什麼東西,只能把他暫時扣押,尋找新的證據。
他叫鄭越,是一名汽修廠的修理工,走訪了他的同事之后他說的確實沒錯。
鄭越性格孤僻古怪,很不合群,在修理廠除了必要不和任何人說話。
有人甚至以為他是個啞巴。
上班一個人,下班也是一個人。
在他的出租屋里,雜亂無章滿地煙頭啤酒瓶,餐桌上殘湯剩飯,水池里放滿了沒洗的碗,單人床上的被子和枕頭都睡得發黃。
沙發上堆滿了不干凈的衣服和襪子,整個房間都彌漫著讓人窒息的氣味。
我差點沒被熏個跟頭。
查看了一切,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好像,我真是找錯人了。
我查看了他的手機,所有聊天軟件的聊天我都看了。
他真的很孤僻和古怪,微信沒有幾個好友,聊天也是寥寥兩句。
我通過技術部門恢復他所有的聊天信息,沒想到這家伙竟然沒有刪一個信息。
所有的聊天記錄全都保存在手機上,連個表情都沒有刪過。
他真是孤家寡人一個,沉默又獨來獨往。
微信支付寶的付款我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