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入夜之后，山路便起了大霧，但旅游大巴并未放慢速度。

車載電視里正播放著刑事新聞，說今日一名殺人犯被判刑。但直至審判結束，他也不肯交代尸首的下落，被害人父母極其絕望。

一個青春洋溢的短發女孩跟同座的紅圍巾女孩閑聊道：“佳佳，你知道五年前的一個案子嗎，好像跟今天這個很像。一個女孩深夜打車回家，卻被司機殺害拋尸，后來司機雖然被捕，但死活不肯交代把女孩的尸體拋在哪了！你說，這些兇手為什麼不肯說呢？”

紅圍巾女孩靦腆一笑，做了幾個手語。

她們身后的一個金絲眼鏡男冷笑道：“這可能是兇手好心！”

短發女孩回頭：“這怎麼說？”

“你可知道，這世間變態之人數不勝數，兇手不說，很大可能是因為被害人的遭遇比死更慘，比如……”

與眼鏡男隔著過道的一個光頭男人接話道：“比如吃了？”

眼鏡男搖頭：“這倒不至于，又不是拍美國驚悚……但很可能尸體被用作了其他用途，比如賣給有戀尸癖的收藏者，做成了人體標本……”

短發女孩瞪大雙眼：“啊？”

光頭男人笑道：“不管尸體用作了什麼，兇手伏法就好了嘛，只要進了監獄，一定會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也算是對犯罪的懲罰了！”

紅圍巾女孩拉了拉短發女孩的袖子，做了幾個手語，短發女孩點點頭，坐正了身子不再回話。這時大巴車駛進了一條隧道，黑暗中，男人們也沉默了下來。

隧道很長，車開了很久，久到我打起了瞌睡，正迷糊著，突然一個急剎車，要不是鄰座的女孩用力抓住了我的手臂，我整個人得飛出去。

饒是如此，頭還是重重磕在了前座的硬椅背上……

短暫的暈厥過后，我立馬醒了過來。此時大家都在問怎麼了，我挪到鄰座，探頭看去，只見司機回過頭來，腦門上全是汗：“……剛才好像撞到了一個人！”

“不是人，是女鬼！”一個前排乘客突然大聲喊道。

“對，我也看見了，一個白衣女鬼，身體懸在半空，眼睛發出幽綠的邪光！”另一個靠窗的乘客也附和起來。

聞言，大巴車瞬間成了炸窩的蜂巢，嗡嗡鬧開了。

看來人都怕鬼，如果說換個稱呼，叫作殘念物，是不是就可愛多了呢？

我感覺冷風襲人，轉頭剛要關窗戶，可窗外突然閃過了一張蒼白流血的人臉，眼睛幽綠，嘴唇猩紅，關鍵她還在笑。那是一種森冷陰寒的笑，讓人一觸便如墜冰窟。

可一眨眼女鬼就不見了，仿佛只是幻象，一個因為他人的語言提醒而自動生成的幻象。

好吧，我不得不更正自己的認知，殘念物也很可怕！

2

“開車，趕緊開車！”導游催促司機。

大巴車重新發動，不一會兒就駛出隧道。此時山霧更濃，能見度只有兩三米。車小心翼翼開了半小時后，又停了下來。

導游問司機怎麼回事，司機一臉疑惑：“照理說，這時候已經到山底的小鎮了才對。”

“你是不是開太慢了？”

“正常速度十五分鐘就下山了！”

這時有游客嚷起來：“鬼打墻，搞不好是鬼打墻！”

導游喝止住游客，讓司機繼續開。

然而一個小時后，我們依然在山路上。

車再次停下來。

“繼續開！”導游有些焦急了，沖司機喊道。

司機面露難色：“沒油了！”

導游炸毛：“傍晚吃飯的時候不是在加油站邊上停了一個小時嗎，你干嗎去了？”

“……這邊山下的加油站是我二舅老爺的大侄子開的，加油能便宜一點！”司機低下了頭。